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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抗战烽火连天 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之政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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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地
  延安窑洞里生长红色中国
  八年抗战,烽火连天之时,中国版图上,延安、重庆、南京、长春,4个政权也各自演绎出自己的故事。
  在延安,毛泽东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蜗居于窑洞之中,他领导的中国共产党卧薪尝胆,高举抗日统一战线的大旗,在敌后建立根据地,对抗日军的扫荡,反击国民党的封锁,红色的星星之火最终席卷天下;
  在重庆,蒋介石苦守危城,战局上苦苦支撑,面对侵略者的疯狂铁蹄,国军一溃千里,千万生灵涂炭;
  在南京,汪精卫卖身投靠侵略者,伪政权粉墨登场,奴颜卑膝换取荣华富贵,落得个国人唾弃的青史骂名;
  在长春,脸色苍白的溥仪,为着“复辟”的迷梦,委身事敌,傀儡王朝徒留历史笑柄。
  4个城市,存在着4个政权,各自以不同的政治面目,或进步、或落后、或反动,代表着当日中国不同之力量,是为抗战“政治·地理”。
  “像10年前的长征一样,延安时代具有一种独立的存在方式——部分是历史,部分是神化——足以影响未来的事件。”
  ——《剑桥中华民国史》
  1937年1月,毛泽东率工农红军进驻延安,这是长征之后的休养生息。
  6个月后抗战爆发。
  在延安窑洞里,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一住便是10年。
  这10年,中国共产党卧薪尝胆,这10年,成为中国现代历史演进的一个拐点。
  红都延安
  这个拐点的起步是距延安不远的瓦窑堡。
  1935年12月,中共中央在这里召开会议,决定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发动、团结与组织全中国全民族一切革命力量,去反对当前的主要敌人──日本帝国主义和卖国贼头子蒋介石”。
  1936年,国民党将领张学良和杨虎城将军率部发动西安事变,“兵谏”蒋介石,要求联共抗日。中共中央获悉后,面对复杂的形势以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目标,坚持和平解决。
  在南京政府准备军事进攻西安时,中共中央以红军将领名义致电国民党国民政府,申明大义:“决不可负气横决,反而发动空前之内战”,“鹬蚌相持,渔人伺于侧”。
  在中共中央和张学良、杨虎城等爱国将领的努力下,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之后,中共中央正式调整了反蒋方针,提出国共两党共赴国难,第二次国共合作悄然成形,红军的处境稍有好转。1937年1月寒冬,毛泽东和红军总部也从一贫如洗的保安窑洞村搬到向东约100公里的延安。
  延安自宋代以来一直是西部的地区贸易中心。蒙古驼队带着裘皮、羊毛和小马驹而来,南方的私盐贩子和草药商也在这里做买卖,叮当作响的铁匠铺随处可见,集市的热闹拥挤让习惯了在荒山野岭中行军的战士感到颇为新鲜。
  从保安搬到延安,物质条件得到了改善。毛泽东住进城西凤凰山一座院子里。他的隔壁住着张闻天。庭院里还有一间石板砌的会客厅,政治局就在这里开会。朱德和彭德怀住在附近一座稍小的院子里,军委办公室与他们在一起。
  长征的苦难终于过去,历史以自己的方式翻开新的篇章。这段岁月,后来被曾在延安培养红军无线电报操作人员的英国人迈克尔·林赛描述为“中国共产主义的英雄时代”。
  但此时的中国却不平静,一场民族浩劫正在到来。1937年卢沟桥事变令时局急转直下,毛泽东很快意识到:我们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这将决定我们国家的生存与否。
  7月15日,周恩来将《中国共产党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送交国民党政府,然而,此时的蒋介石正在进行战略部署,欲将日军兵力引向华东,迟迟不允许红军开赴前线抗日。
  淞沪会战形势危急,战火离南京越来越近。9月22日,蒋介石宣布接受中共宣言,同意加入抗日统一战线。
  中共在宣言中同意:为实现孙中山的三民主义而奋斗;停止武装暴动、苏维埃运动与强制没收地主土地三项政策;取消现存的苏维埃政府;改红军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
  统一战线形成之后,国共关系如何定位?1937年8月洛川会议和12月延安政治局会议经过讨论,统一了认识,用毛泽东的话来说就是:共产党必须保持独立和自主的谋略,必须对国民党保持“一种高度的警惕性”,并“抵制、批评和反击”国民党的错误政策。
  这时,红军主力师已改编完毕。三个师从9月2日起陆续从山西开赴华北前线,开展“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
  毛泽东在延安的工作十分紧张。每天他要读一大堆情报,对工作作出部署,然后在昏暗的油灯下开始读书或写作。毛泽东习惯在夜间工作,一旦疲劳,他就用力握几下用来当作“镇尺”的铁条,舒展一下关节,算作休息。
  1937年9月,面对日本在山西的攻势,八路军115师在林彪的率领下对日军坂垣师团一支补给辎重车队进行伏击,取得了平型关大捷的胜利。
  太原失陷后,毛泽东运筹帷幄,电令第115师分成两部,一部分由聂荣臻率领留在晋东北,开辟晋察冀抗日根据地,该师主力则创建晋西南抗日根据地;第120师开创晋西北抗日根据地;第129师开辟晋冀豫抗日根据地。
  在直接指挥敌后游击战的同时,毛泽东也在不断思考中国抗战的大局,在窑洞中写成著名的《论持久战》。驻武汉的中共中央长江局将此书大量发行国统区。
  在这篇著名文章中,毛泽东针对抗战爆发后出现的“亡国论”、“速胜论”等,全面客观地论证了中国能够而且必须经过持久战取得最后的胜利,提出了驾驭抗日战争全面发展的根本战略,对抗日战争的进程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它的影响所及,连菲律宾华人抗日支队也举为圭皋。程思远先生在《我的回忆》中叙述了一个故事:《论持久战》发表后,周恩来向白崇禧介绍了基本内容,白崇禧认为这是克敌制胜的最高战略方针,并把论持久战的精神概括为“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对此在蒋介石的支持下并经过周恩来同意,由军事委员会通令全国,作为抗日战争中的战略指导思想。
  1938年9月,中共中央在延安举行了六届六中全会,批判了统一战线工作中只讲联合不讲斗争的错误。毛泽东指出,对于国民党的种种限制可分别采取“先奏后斩”、“先斩后奏”、“斩而不奏”、“不斩不奏”的灵活对策,绝不能把自己的手脚束缚起来。
  由于事关重大,这次会议前前后后开了一个多月,王明路线在会上受到初步批判,期间,国民党部队在战场上接连溃败,武汉和广州先后陷落。
  在延安严酷的战争环境中也不乏世俗的欢乐。1939年9月初的一个傍晚,邓小平和卓琳、孔原和许明举行婚礼,毛泽东及夫人江青、刘少奇、张闻天、博古、李富春及夫人蔡畅等在窑洞前聚餐祝贺,当时孔原被灌得酩酊大醉,邓小平却酒量惊人,众人大呼惊奇,事后调查发现,原来李富春等巧施机关,以水充酒,使邓小平免于一醉。
  生产自救
  1938年11月,日军的两次轰炸几乎使延安成为废墟。毛泽东位于凤凰山的庭院也被直接击中。他和其他领导人搬到杨家岭的窑洞村。
  共产党始终被蒋介石视为“心腹之患”。1938年1月,国民党复兴社头目康泽、刘健群在两党关系委员会上公然攻击八路军在华北是“游而不击”。1939年1月,国民党批准了“容共”、“防共”、“限共”、“反共”的秘密决定,随后终止了对根据地的预算补助,近40万国民党部队全面封锁了陕甘宁南部和西部边界。
  日,蒋介石限令黄河以南的八路军、新四军于一个月内撤到黄河以北,后又以12月31日为最后期限。日,新四军北移。进入安徽泾县茂林地区时遭国民党军队伏击,部队血战7昼夜后弹尽粮绝,除2000余人突出重围外,大部壮烈牺牲。军长叶挺被扣,副军长项英在突围中被叛徒杀害。
  皖南事变震惊中外。毛泽东在《为皖南事变发表的命令和谈话》中,对国民党作出了如下的谴责:
  ……欲以所谓中日联合“剿共”,结束抗战局面。以内战代抗战,以投降代独立,以分裂代团结,以黑暗代光明……道路相告,动魄惊心。时局危机,诚未有如今日之甚者。
  国民党封锁的同时,日军也在实施囚笼政策和蚕食政策,为了对此予以反击,日,彭德怀率领八路军22个团的兵力在“青纱帐”的掩护下,给日军在华北的运输网以出其不意的沉重打击。三个星期后,更多部队参加了战斗,总数达到104个团。
  百团大战历时5个多月,八路军共进行大小战斗1824次,共计毙、伤、俘和投诚日伪军达41480人,此外,还缴获和破坏了大量的军用物资。
  彭德怀在1970年回忆,这场战役一箭双雕:它既反击了国民党批评共产党“游而不击”的舆论攻击,又证明日军囚笼政策和蚕食政策的失败。
  日军随后对各根据地进行大扫荡,国民党也实行封锁政策,边区政府生存日益艰难,延安迎来了8年抗战中最为艰苦的岁月。军民几乎到了没衣穿、没油吃、没鞋袜、没被子的地步,就连毛泽东开会作报告,也穿着带补丁的衣服。
  面对日益困难的经济形势,毛泽东在延安发动了大生产运动:他率先垂范,在杨家岭的办公楼下亲手开辟了一片荒地,种上辣椒、西红柿等蔬菜;朱德背着箩筐到处拾粪积肥;周恩来迅速成了纺线能手。
  1941年3月,八路军359旅由王震率领,进驻延安以南的南泥湾,开荒种田。经过几年辛勤劳动,战士们把荒无人烟的南泥湾,开垦为“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的“陕北江南”。
  延安“大生产运动”取得了奇迹般的成功,仅从1941年到1942年,边区共开垦荒地180万亩,增产粮食47万担。1942年,边区公营工厂发展到62个,年产土布10万匹,并能炼铁、炼油、修理机械、制造武器弹药等。
  到1944年,根据地顺利度过了困难时期,居住人口增长到8000万人,军队发展到47万人,民兵227万人,已经成为中国社会政治生活中不容忽视的力量。
  日益壮大的红色延安,吸引了无数热血青年不远千里来投奔。据统计,八年抗战期间,迁入陕甘宁边区的人口达18.6万之众,包括丁玲、萧军等人在内的大批作家、知识分子、文化青年、记者、国际战士和对新生活满怀期待的百姓。
  许多人一走进延安,立刻看到一个充满生气和活力的新天地,看到一种真挚而平等的新的人际关系,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摄影家吴印咸回忆道:
  “深厚坚实的黄土,傍城东流的延河,嘉陵山上高耸入云的古宝塔,以及那一层层,一排排错落有序的窑洞,这一切都使我感到新鲜。特别是这里的人们个个显得十分愉快,质朴,人们之间的关系又是那么融洽。……我被深深地感动了。我觉得我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所在。”
  而边区政府由全体选民直接选举参议会,组织农民用“烧香窟窿”、“数豆豆”的方式投票选举,根据新民主主义理论推行“三三制”民主政权实践——三分之一党外人士、三分之一中间派和共产党员一起组织边区政府,也将边区政府的良好形象展示给了外部世界。
  这些措施使中外人士对边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整风运动
  1943年,毛泽东将住所搬到距离延安3公里的枣园。这时,正是延安整风运动的高潮。
  遵义会议以来,以王明为代表的“左”倾机会主义、教条主义一直困扰着党的领导层;另一方面,从1937年到1940年,党员队伍迅速扩大,人数猛增20倍。80万党员中不乏目不识丁的农民和地主子弟,他们大部分缺乏基本的马克思主义素养。
  整风运动由毛泽东发起,日,毛泽东在延安高级干部会议上作《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报告,这标志着整风的开始。1941年9月率先在高级干部中展开。当时中央和各根据地成立了高级学习组,所有的中央领导都要参加,先是学习文件,然后是批评和自我批评,个人写出思想总结。仅周恩来在整风运动中就写了五万多字的笔记。
  次年2月1日,整风运动开始扩大范围。毛泽东在中央党校的开学典礼上宣布,为了“保持我们队伍的良好秩序”,为了“稳步行军”,必须在全党范围内整风。
  在这场历时四年之久的运动中,毛泽东多次发表具有很强针对性的讲话,如1942年2月的《整顿党的作风》、《反对党八股》,1944年4月的《学习和时局》等。
  这场被毛泽东期望为“全党范围的意识形态革命”通过延安文艺座谈会,也席卷了整个解放区文艺界,对新中国文艺事业产生了深远影响。
  这场文艺座谈会于日召开。5月23日的座谈会上,毛泽东“慢条斯理却气势磅礴”地发表了著名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总结了“五四”以来革命文艺运动的历史经验,提出文艺成为整个革命机器的一个组成部分,明确了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向。
  延安整风是党的历史上一个标志性重大历史事件,是一次全党范围内规模空前的马克思主义教育运动和思想解放运动,为领导全国人民取得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奠定了思想基础。
  逐鹿全国
  1944年,中国共产党开始在敌后抗日根据地展开大反攻。八路军、新四军发展到91万人,民兵220万人,19块抗日根据地的人口已经接近一亿。
  与此同时,国民党部队却在豫湘桂战役中大溃败,损失60万军队。国共力量此消彼长,中国共产党第一次看到了走向全国的希望。
  抗日战争接近胜利时,毛泽东先人一步,把战略布局的眼光瞄向了全国,当年11月1日,毛泽东命令王震率军南下建立根据地。临行前,毛泽东分析形势:国民党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中国人民要解放,中国要得救,只有共产党才有办法。全国老百姓都仰望着我们。所以,“我们要尽量发展自己,要百分之百地发展自己的力量”。
  一个月后,新四军南下部队也分两路渡江,重新回东南地区发展。
  军事布局的同时,毛泽东开始在思想和组织上进行准备。
  日,中共七大在杨家岭中央大礼堂隆重开幕。毛泽东和朱德的巨幅画像和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画像摆在一起,主席台上方的红色横幅上写着“在毛泽东的旗帜下胜利前进”。
  会议前后开了近50天时间,在漫长的会期里,毛泽东强调:“我们共产党现在是一个很大的党,一个24年来有了很多经验的党,一个准备胜利的党。我们要在全国胜利,我们有这个志向。”
  日,苏联参战,百万苏联红军进入我国东北,抗战胜利因之加速。8月9日,毛泽东发表《对日寇的最后一战的声明》,号召中国人民和一切抗日力量举行全国大反攻,夺取最后的胜利。
  苏联参战后,毛泽东和周恩来等人夜以继日地投入工作。毛泽东干脆把办公室搬到枣园的小礼堂,周围放着一圈长条靠背木椅,大批干部在那里领取指示,随后迅速从延安奔赴全国各地。
  最为决定性的一步是8月11日迈出的,当天,冀热辽解放区部队迅速奔赴东北。东北是重工业基地,又是粮仓,还有充足的兵源。毛泽东当机立断,从关内各解放区抽调大批主力部队昼夜兼程急进,进入东北。
  东北大局一定,国民党的失败已经难以避免。
  1946年,国共和谈彻底破灭,国民党部队向解放区发动全面进攻,次年3月7日,中共驻南京代表董必武返回延安,维系了10年的国共第二次合作落下休止符。
  战火硝烟俱往矣,现在的红都延安,处处焕发着生活的气息:大型超市和购物广场前人潮汹涌,出租车司机就着《笨小孩》的音乐节奏扭动腰肢,时尚男女在街头毫无顾忌地打情骂俏,小伙子们则在夜市大排挡就着烤肉啤酒猜拳行令。
  8月25日,在杨家岭,一队北京游客在中共七大旧址前张开党旗宣誓;延安革命纪念馆门口,游客们纷纷站在毛泽东铜像前留影;而在枣园,几位老人在毛泽东居住的窑洞前逡巡良久,穿军装的女讲解员在讲述当年的故事。阳光下,一切温暖如旧。
  为了给华莱士一个好印象,蒋介石把重庆的乞丐全部关进了收容所,但华莱士对重庆政府的印象仍然很糟,他的评价是:“一个由地主、军阀和银行家支援的落后无知的政府。”
  “全蜀四塞之险,甲于天下。故渝城能守,坐安合会……”
  重庆市人民广场看不到几棵树,阳光下,一排长长的台阶通往高坡上的三峡博物馆——那里曾是国民政府所在地、八年抗战的总指挥部——今天已片瓦无存。
  1937年,这里是重庆市高级工业中学的校址,学校得到指令,用3天时间完成了搬迁,随后,工人们用一周将其改建为中华民国政府的新办公地。
  最先来到重庆的是国民政府主席林森。日,年近70的林森带领上千名国民政府文武官员,在南京的晓雾中登上主席专轮“永绥舰”,溯江西航。
  船抵武汉时,国民政府公开发表《移驻重庆宣言》:兹为适应战况,统筹全局,长期抗战起见,本日移驻重庆。此后,将以最大之规模,从事更持久之战斗。以中华人民之众、土地之广,人人抱必死之决心,以期热血与土地凝结为一,任何暴力不能使之分离……
  日晚7时,武汉陷落前夕,蒋介石乘机撤离,不料中途迷失方向,又转回汉口,此时日军枪炮声已清晰可闻。次日晨紧急飞离后,日军随即占领汉口。
  就在蒋介石在武汉遭遇险情的当天,四川民生轮船公司董事长卢作孚在湖北宜昌开始了他的英雄事业:40天的时间里,24艘轮船和1200条木船冒着日本飞机的轰炸扫射,先后将数以万计的伤兵、纱厂女工、难民和近20万吨的战略物资送往大后方。
  对当时的国民政府而言,西迁计划早已有之,早在1935年,蒋介石视察西南时,一方面力促四川地方实力派服从中央,另一方面对四川的地理环境进行认真考察。他构想,日本在华北发动进攻后,四川应作“根据地”。
  襟带双江,控驭南北,素有天险之称的山城重庆显然是个好地方。乾隆年间渝州简志曾这样评价:“全蜀四塞之险,甲于天下。故渝城能守,坐安合会……”
  “到重庆去!”国都南京失陷后,这句话传遍了大江南北。1300多家内地企业和40多所大学先后迁入,一时间党魁派首、文化名流、金融商贾、社会贤达云集,这座30多万人口的普通城市迅速膨胀到100多万人口。
  事实上,从九一八开始,国民政府丢东北、丢华北、丢华东、丢首都,一路溃败,退到了重庆,已经没有地方可退了。
  “我们的部队,每天一个师又一个师投入战场,有的不到3个小时就死了一半。这个战场就像大熔炉一般,填进去就熔化了!”
  蒋介石被认为对日本抱有极大戒心,可以追溯到日日军制造济南惨案。当时他正率领国民革命军北伐,日军的残暴行径令蒋深受震动,他在日记中写道:“余自定日课,以后每日6时起床,必作国耻纪念一次。勿间断,必至国耻洗雪为止。”
  然而,1932年,蒋介石面对外侮却在庐山会议中抛出“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将最精锐的部队派去“根除赤祸”,后又将张、杨的东北、西北军调到陕西,准备彻底消灭长征中的红军。
  1933年,日军进犯山海关、热河,华北危急,“已经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但蒋仍在9月调集100万兵力,200架飞机,对中共革命根据地进行第五次反革命围剿。
  蒋经常用明朝末期的中国比喻当时的环境,他认为明朝的灭亡就在于崇祯皇帝注重防清,忽视了平乱,因此,要使中国不灭亡,就必须吸取明亡教训,即臭名昭著的“攘外必先安内”。
  1935年,蒋介石已考虑到中日必有一战。但他在日记中居然认为,中国积弱已久,如贸然开战,国力“不具长期之坚持,非惟于国无益,而且反速其亡”,必待国力提升才有把握……
  蒋介石对前来拜访的英国人李滋罗斯公开说要找退路:“当战争来临时,我将在沿海地区做可能的最强烈的抵抗,然后逐步向内陆撤退,继续抵抗。最后,我们将在西部某省,可能是四川,维持一个自由中国,以待英美的参战,共同抵抗侵略者。”
  中日战争猝然来临,北平天津轻易失陷,蒋介石开始恐慌:“敌人如果由河北打到山西,渡过黄河,由陕西南下四川,进而进攻云贵,再由西向东席卷……到那时,纵使我们有沿海各省,敌人可用海军封锁海口,形成数面包围夹攻,我们还有生路吗?”迁都重庆因此成为现实。
  但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蒋介石一方面指挥抗战,一方面有意识地加强自己的独裁地位。
  1938年4月,蒋介石在武汉召开了国民党临时代表大会,就任国民党总裁。蒋介石通过各种手腕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被拥戴为“最高领袖”。
  身为国民党的总裁,蒋介石实际上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可以操纵行政院,挟制立法院,绕过司法院,三个亲信陈立夫、何应钦和孔祥熙分别主管党务、军事和政府事务。
  进入权力巅峰的蒋介石变得更专断、更难于接近,一般政府官员要见他得等几个星期,需要越过重重障碍,最后还要看蒋夫人宋美龄是否在兴头上。
  蒋介石对共产党在抗战中的作用越来越不放心。日的日记:“共党乘机扩张势力,实为内在之殷忧。”他开始把关心的重点从对日作战转向防共反共方面。很快,国民党在各地制造的磨擦活动也明显增多起来。
  1939年1月,蒋介石在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上一方面表示要“继续抗战”,另一方面又制定了一个消极抗战,静观事变,企图依靠外力解决中日问题的消极方针,并把军政重点转移到反共反人民方面,认为“华北各地共产党的竞起”是他“夙夜不能忘怀的衷心忧虑”。会议确定了“防共、限共、溶共”的方针。
  日至20日,国民党召开五届六中全会,确定了要以军事反共来代替政治溶共的方针,并制定《处理异党问题实施方案》。随后先后掀起三次反共高潮,并在日制造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
  经济上的封锁甚至更为严重。中央政府给边区预算的补助于1939年中断。边区与中国其他地区之间的贸易几乎陷于停顿,陕甘宁边区进入最艰苦的时期。然而,出乎蒋介石意料的,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抗日武装,并未因此而垮掉,而是以更加坚定的意志抗击敌寇和突破封锁。
  另外,中国以小农经济国家对抗世界工业国家七强之一的日本,战争之残酷,完全超出政府之预料。淞沪战役中,第三战区司令官冯玉祥说,“我们的部队,每天一个师又一个师投入战场,有的不到3个小时就死了一半。这个战场就像大熔炉一般,填进去就熔化了!”
  中国人正是靠自己的血肉,使日本人吞下了“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日军攻占南京后,疯狂屠城一月,随即挥师沿江西进,攻陷武汉,原以为中国将屈膝求和,等到的却是中国人民顽强抵抗,日寇速战速决的美梦告终。
  重庆市民面对从未有过的劫难,却迸发出新的精神。经历了大轰炸的老舍在《五四之夜》的文章中写道:没有哭啼,没有叫骂,火光在后,大家静静奔向公园……
  1941年日本人偷袭珍珠港前后,中国抗战进入最为艰难的时期。
  当时,刚刚从美国陆军航空兵战术学校受训回重庆的蒋纬国,前往黄山官邸看望父亲,无意中听到蒋在浴室中长啸,“声音凄厉,有时叫爹,有时叫妈”。1995年,暮年的蒋纬国接受台湾电视制片人陈君天的访问,模仿蒋介石当时的狂叫,令陈君天深感“恐怖”。
  时局危急。日军步步进逼,战线苦苦支撑,西南和西北地方实力派与中央政府貌合神离,加上政府官员精神涣散、贪污腐败和不断加剧的通货膨胀,重庆陪都不堪重负。
  国民政府迁渝后,日本人摧毁重庆人民抗战决心的努力从未停止。日,重庆市郊广阳坝、江北县上空传来了飞机的马达声,9架日机出现在上空,持续5年半的重庆大轰炸开始了。
  日机先后对重庆实施“地毯式轰炸”、“疲劳轰炸”,百姓死伤近3万,数万房屋被炸塌。
  日军当时要求“特别要捕捉、消灭敌最高统帅”。1941年8月的一天,日军根据可靠情报低飞轰炸蒋介石黄山官邸,差点一举消灭正在召开重要军事会议的蒋介石和各战区长官、参谋长。
  日是重庆轰炸中最为血腥的一天,日军猛烈空袭重庆,炸死3300多名市民,同时向海外造谣称蒋介石已趋避成都,国民党中央也将迁离重庆。但轰炸结束当晚,蒋介石和夫人宋美龄迅速现身轰炸现场,使敌人的谣言不攻自灭。
  重庆市民面对从未有过的劫难,却迸发出新的精神。经历了大轰炸的老舍在《五四之夜》的文章中写道:没有哭啼,没有叫骂,火光在后,大家静静奔向公园……火光中,避难的男女静静地走,救火车飞也似的奔驰,救护队服务队摇着白旗疾走……
  针对汪精卫叛变投敌引起的悲观失败情绪,重庆发动了国民精神总动员,号召全国人民坚定抗战意志。“加紧工作,克服困难,在血光与火光中,锻炼我们的精神武器,建设我们的物质武器。”远在延安的中共领导人也对此表示积极支持。
  1940年9月,抗战最艰难的时刻,国民政府颁令“明定重庆为陪都”。
  但重庆市民的抗战热情并未鼓舞政府官僚,国民党内部派系纷争不止,陆军总司令何应钦等“主和派”与“主战派”陈诚等人明争暗斗,而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公开叛国投敌,一些地方军阀出身的将领如山东省主席韩复榘,为保存实力不战而逃,造成极为恶劣的政治影响。
  一些国民党军官也乘战争之机搜刮民财。1942年,管辖河南战区的蒋介石爱将汤恩伯,借战争之名向农民征收“特别税”,把农民的最后一点存粮也强行夺走,加上连年天灾,造成两年河南大饥荒,当时有口头禅:河南两大害,黄河汤恩伯。
  美国对日宣战,蒋介石喜不自胜,在日记中写道:“抗战政略之成就,本日达于极点,物极必反,能不戒惧?!”
  日凌晨,正在黄山官邸沉睡的蒋介石被电话吵醒:“日军偷袭珍珠港,美军损失惨重。”美国对日宣战,蒋介石喜不自胜,在日记中写道:“抗战政略之成就,本日达于极点,物极必反,能不戒惧?!”
  卢沟桥事变以来,蒋介石一直寄望于英美等国出面“主持公道”。没想到英国不仅容忍了日本的侵略,而且取消了卖给中国的飞机军火,美国则“信守中立”,隔岸观火。蒋的种种声明、呼吁如石沉大海,渺无回音。
  最大的教训发生在淞沪抗战,国军苦撑到11月初,蒋介石将撤退时间一再推迟,希望正在布鲁塞尔召开的九国公约会议能够制止日本侵略,不料仅获得口头“同情”。推迟撤退使前线一片混乱,部队遭受极大伤亡,尤其因未能后撤至二线布防,直接导致南京失陷。
  宋美龄的顾问端纳曾对此叹息:“(中国)对条约与国际等依赖过深,卒造成重大的牺牲。”
  珍珠港事件后,蒋介石终于获得了将中国战争和世界战争一起解决的机会。依靠千百万中国军民的浴血奋战,中国在逐渐恢复自己的国际尊严。1942年元旦,美、苏、英、中领衔的26国共同在华盛顿发表《联合国家宣言》,正式成立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中国在签名序列中排第四,罗斯福向外交部长宋子文表示:欢迎中国成为“四强”之一。
  中国战时外交最重要的一幕在重庆上演:盟军在重庆成立中国战区,蒋介石担任最高统帅,中国开始以大国的身份出现在国际舞台,走上联合国发起国之路。
  由于“大国领袖”的地位更多来自于美国的支持,蒋介石始终无法挺直腰板。他派中国远征军出兵缅甸,和罗斯福任命的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在防守还是进攻上产生矛盾,最后只好让步。远征军孤军深入,仁安羌大捷拯救7000英军突围后,为掩护英军撤退,最后被英军以假情报耍弄而无情抛弃,近十万精锐折损过半。
  经过艰苦谈判,日,中美、中英分别在华盛顿和重庆签订新约,废除美英在中国的特权,百年来帝国主义强加给中国的不平等条约全部废除。
  1943年11月,他应罗斯福的邀请,远赴埃及开罗参加中、美、英三国首脑会议,在镁光灯的闪烁中与罗斯福、丘吉尔并排而坐,成为世界四巨头之一。
  蒋介石的强国梦想,迎来的却是斯大林的嘲笑。因为他的参加,斯大林拒绝前往开罗,不久后,在中国政府缺席的雅尔塔会议上,斯大林和罗斯福达成了《雅尔塔协定》,以外蒙古独立、大连租借苏联等为条件换取苏联出兵东北。
  这时58岁的蒋介石,竟像幼儿一样抱头嚎啕痛哭。罗斯福在电报中的口吻极大损伤了蒋介石的自尊心。他在当天日记中写道:“实为余平生最大之耻辱也。”
  1944年,日军发动打通中国陆上通道的“一号作战”,8个月时间,中国军队望风而逃,损失兵力五六十万,丧失河南、湖南、广东、广西等省大部和贵州一部,丢失大小城市146座及美军空军基地7个、飞机场36个,陪都重庆直接暴露在日军的威胁之下。
  其时,国统区经济低迷,持续通货膨胀,底层市民在饥饿线上挣扎,军队士气和战斗力大幅下降,在接近抗战胜利的时刻出现了不应该有的大溃败。
  这场战役迅速改变了国民党和共产党的力量对比,也使美国对国民政府的印象处于空前败坏的境地。
  日美国副总统华莱士到达重庆,蒋介石为了给华莱士一个好印象,把重庆的乞丐全部关进了收容所,但华莱士对重庆政府的印象仍然很糟,他的评价是:“一个由地主、军阀和银行家支援的落后无知的政府。”
  这时罗斯福又接到史迪威的来信,说蒋介石准备抽调缅甸远征军回国,意在坐等美国打败日本的胜利成果。罗斯福十分愤怒,在发给蒋介石的一封电报中,用对部下发布命令的方式说:“请立即把指挥权交给史迪威,一刻也不要再犹豫。”
  9月19日,蒋介石正在重庆郊外召开高级军事会议,史迪威与赫尔利把电报译文交给蒋介石,说:“阁下自己看吧。”蒋介石看了电文后,沉默片刻说:“知道了,立即散会。”
  其他人离开会场后,房间里只留下蒋介石和宋子文,这时58岁的蒋介石,竟像幼儿一样抱头嚎啕痛哭。罗斯福在电报中的口吻极大损伤了蒋介石的自尊心。他在当天日记中写道:“实为余平生最大之耻辱也。”
  抗战胜利之后,日,国民政府颁布“还都令”,定于5月还都南京。
  今天,无论是他曾经居住过多年的黄山官邸,还是国民政府旧址和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旧址,都已经湮灭多年,300多处国民政府遗址今天大多已不复存在。1947年修建的抗战胜利纪功碑,也在1951年更名为“人民解放纪念碑”。
  南京汪伪政权粉墨登场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年身便死,千古忠佞有谁知。”或许这首诗,是对汪精卫一生最好的注解。
  南京,中山陵梅花山,时值夏末,山上少有人迹,一座题为“博爱阁”的庭阁筑于山顶高处,附近一座廊亭,名为“观梅轩”。
  间或有游人小憩,他们是否知道,60年前,抗战第一号汉奸汪精卫就下葬于此?
  毁墓扬灰
  日,梅花山突然戒严,中山陵与明孝陵之间禁绝来往。国民党部队51师工兵指挥官马崇六指挥士兵趁着夜色,将150公斤TNT烈性炸药运上山顶。这些炸药,将用来炸开汪精卫的坟墓。
  毁墓的命令是1月中旬下达的。南京黄埔陆军总部的会议厅内,国民党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召开会议,据当时的记录,何应钦说,“汪精卫的坟墓葬在梅花山,和孙总理的陵墓并列一起,太不成样子”,“如不把它迁掉,有碍各方面的视听”!
  何应钦的建议随后上报尚在重庆的国民政府,得到蒋介石首肯。
  军队工程师发现,由于汪伪政权的迅速败亡,汪精卫的坟墓外部建筑尚未完工,但坟墓为钢筋混凝土结构,相当坚固。经过研究,工兵部队决定用炸药先炸开外层混凝土钢筋墓壳,再毁掉盛棺的内窖。
  1月21日夜,一切准备就绪,一声山摇地动的爆炸,汪墓被炸开。
  内窖炸开后,发现棺木,揭开棺盖,汪精卫的尸骸上覆盖着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尸身着藏青色长袍与黑色马褂,头戴礼帽,腰佩大绶;由于入棺时使用过防腐剂,汪精卫的尸体尚保持完整,没有腐烂,只是面部略呈褐色而有些黑斑。
  军官检查尸身,除在马褂口袋内发现一张长约三寸的白纸条外,别无遗物。纸条上用毛笔写有“魂兮归来”四字,下款署名陈璧君。据记载,这是汪精卫死于日本名古屋医院时,其妻陈璧君接运尸体回国时所写。
  墓地残基当夜就被工兵夷平,墓址平整后,上面盖起了一座廊亭,两面辟小径,植花木,即为现在的观梅轩。
  而汪精卫的尸身连同棺材被连夜拉到了南京清凉山火葬场,半个小时内,棺材连同尸体全部焚化。随行军官再命令工人向炉膛送风,骨灰随即扬散无踪。
  汪精卫生前诗词中,曾有“劫后残灰,战余弃骨”,“留得心魂在,残躯付劫灰”等句。诗词本为早年表明革命心迹,但其最终叛变投敌,至此皆成谶语。
  叛国之路
  日,越南海防港,时年57岁的汪精卫登上了一艘名为“冯·福林哈芳”号的法国小货轮。细雨蒙蒙中,货轮启航驶往上海。
  按照日本的安排,汪精卫本应乘坐日本北光丸号,但汪精卫认为乘坐日轮“有失体统”,坚持租用法国货轮。但海上风急浪高,法国小船不堪应付。29日,汪精卫发电向北光丸号求援,最终还是乘坐救生艇爬上了日舰。
  是夜,汪精卫写下了《夜舟》一诗,诗中借用文天祥《过零丁洋》典故,有“凄然不作零丁叹,检点生平未尽心”之句。
  此时,距汪精卫发出叛国电已有5个多月。电文中,汪精卫提出了自己对抗战的理解:“抗战年余,创巨痛深,倘犹能以合于正义之和平而结束战事,则国家之生存独立可保,即抗战之目的已达。”
  日本政府此前不久,发出旨在灭亡中国的第三次“近卫声明”,蒋介石对此怒斥,“骨子里实在是暗藏着机械利刃”,“这是敌人整个的吞灭中国,独霸东亚,进而企图征服世界的一切妄想阴谋的总自白;也是敌人整个亡我国家、灭我民族的一切计划内容的总暴露”。
  汪精卫却在电文中对此辩护:“第一为善邻友好”,“第二为共同防共”,“第三为经济提携”。汪精卫最后说,“奠定两国永久和平之基础,此为吾人对于东亚幸福应有之努力”。
  其实汪精卫何尝看不出“近卫声明”“暗藏利刃”?他私下对周佛海等人哀叹,“墨迹未干,日本人食言而肥,我如何拿这样的条件向国人交代,新政府尚未出世,就裹上了一层汉奸的胞衣”?
  汪精卫所指的食言而肥,是指“近卫声明”和此前汪精卫与日本签订的“重光堂密约”不符。在“密约”中,日本承诺“两年内全部撤兵完毕”,中国方面“承认日本军的防共驻兵,以内蒙地区为特殊防共地区”;而待“近卫声明”发表,日军的驻军地点抽象化,撤兵时间无限期推迟,字里行间还留下无限勒索空间。
  正是有“重光堂密约”,汪精卫才于1938年12月由重庆转道昆明,出逃越南河内。汪精卫早年追随孙中山,曾有谋划刺杀清廷摄政王之壮举,其后又为孙中山撰写《总理遗嘱》。论资历,为国民党元老;论现实地位,在蒋介石一人之下。汪精卫的出逃,震惊了整个中国。
  国民党内部仍然对汪精卫回心转意抱有幻想,国民党中政会在致汪精卫的信中恳求,“先生其归欤,国危如斯胡不归?”信中还说,“大敌在目,薄海同仇,先生将何之?”
  蒋介石在汪精卫出逃当天的日记中也记载,“此事殊所不料”,“痛惜之至”,“惟望其能自觉回头耳”!
  而汪精卫“将何之”?他已经不会回头了。
  甘当走狗
  早在1937年“七七事变”,日本抛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时,汪精卫就发表了《大家要说老实话大家要负责任》的讲话,他说,“和呢,是会吃亏的,就老实的承认吃亏,并且求于吃亏之后,有所以抵偿”,“战呢,是会打败仗的”……
  另据记载,某次汪精卫曾问冯玉祥,大家都呼“抗战到底”,这个“底”在何处?冯说打到“日本无条件投降”便是底。在汪精卫这个秀才听来,“这简直是一个丘八的狂妄无知”。
  而汪精卫之羽翼周佛海对中日之战也有“妙论”:“中国没有一件能与日本比拟,如果战争扩大并延长下去,日本自然也感到困难,可是日本感觉到痒的时候,中国已痛不可忍了”!
  在汪精卫以及身边的“急和派”们看来,“抗战必败,抗战必亡”。他们看到了中日之间硬力量的差距,却对中国和中国人民蕴藏的巨大潜能和坚忍韧性无从认识。
  汪日勾结之后,西方国家纷纷发表声明,维护“九国公约”;美国国会不久后通过对华贷款;英法等国更于欧战爆发前抽调兵力增强远东防务。抗战曙光可谓初现。
  周恩来曾评价蒋介石,可能不是一个好的战术家,但称得上一个好的战略家。这样的战略家眼光,却为汪精卫所没有。
  在早年刺杀摄政王之前,革命党内部曾认为刺杀意义较小而风险太大,汪精卫为此撰《釜薪论》,认为革命犹如烧饭,需釜和薪。釜者,不惧水火忍受长期磨练;薪者却一时轰烈瞬间辉煌。汪精卫自称没有持之以恒的精神,愿意为薪。
  陈立夫曾对此评论说,汪精卫最缺少的就是锲而不舍的韧劲,“书生难成大事”;而汪精卫的死忠派陈公博也有过评价,“汪先生遇事便出亡,合则留不合则去”,“一个国民有他自己应付的责任,责任所寄,不必求人合不合,也不必靠人留不留”。
  而八年抗战正是考验整个国家和民族的韧性。汪精卫却在胜利前的黑夜悲观绝望,丧失了应有的判断力和良知,走向了无法回头的叛国之路。
  日,汪精卫从上海飞赴日本谈判。谈判一开始,日本陆相板垣征四郎就奚落汪精卫,“我以为,要在中国建立新的强有力的中央政府,必须争取到重庆方面的要人和军队的多数。您对此一定有相当的把握,如果能听到有关这方面的情况,实为荣幸”。
  按照“重光堂密约”,汪精卫企图拉拢云南的龙云和广东的张发奎宣布脱离中央,但立遭拒绝。汪精卫此时无地无枪,仅有几个“急和派”跟在身边,根本无法对板垣的奚落做出回应。对于日方顺势提出的得寸进尺的新密约,说不出半个不字。
  而此前,汪精卫就曾被日本晾在越南河内数月不理不睬,当时的汪精卫曾感到从未有的孤独和寡助,只能“诗酒自娱”。对此,日本想拉拢而未成功的军阀吴佩孚有锥心之论,“公离重庆,失所凭依,如虎之出山入匣,无谋和之价值”。
  汪精卫此时已成傀儡,此后汪日密约又被高宗武、陶希圣曝光。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通过决议,永远开除汪精卫党籍。国民党《中央日报》、中国共产党《新华日报》均发表长文,号召“打倒走狗汉奸汪精卫”。
  面对汹汹众议,汪精卫习惯性地陷入了踌躇中。在谈判中,汪提出一旦新政权建立,最低限度,日本的派遣军总部应迁出南京以外,而连这一个条件,也终为日方所拒。
  但对汪精卫来说,在南京建立新政权,“继承正统”的诱惑太大了。多少年来,他都以孙中山正统继承人自命,而在与蒋介石的权力争夺中,始终棋输一着。如今眼见可以借日本之力立国,汪精卫又如何舍弃得下?
  汪精卫最终与日本达成了协议。1939年8月,汪精卫在上海极司斐尔路76号召开“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改组国民党,选举中央委员,并通过了“和平、反共、建国”的政治纲领。
  日,汪精卫等一行赴青岛,与南京“临时”、“维新”两组织及蒙古代表举行联席会议,划分“建国”后的权力分配。
  一场大戏,即将开演。
  粉墨登场
  日,酝酿了1年零3个月的汪伪政权“还都南京”仪式终于登场。
  原来的国民政府旧址被原南京维新政府的梁鸿志占着不给,汪记“国民政府”于是选址战前考试院的旧址。
  原考试院位于南京玄武湖南岸,鸡笼山东麓,依傍古城墙而建。这是1930年代初修建的一组古典式建筑,飞檐翘角,错落有致。大院内的建筑群按东西两条平行的中轴线排列。汪精卫选择地处东轴线的宁远楼作为自己的办公楼,相对的西轴线的明志楼则为“国府礼堂”。“还都仪式”就在国府礼堂举行。
  20日清晨,警察督促南京的市民们重新挂起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只是按照日本要求,上面必须加一条三角黄布飘带,写着“和平、反共、建国”六个大字。当时的市民们,把这条黄飘带形象地称作“日本人的三角裤”。
  南京的军政官员们分乘簇新的汽车,驰向新的“国民政府”,门前是一条横着的火车轨道,越过轨道,远远就望到大旗杆上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临风招展,上面并没有黄布飘带,而是换了一个方式,改用两根小竹竿交叉在国旗的下面。汪精卫或许希望藉此暗示:旗上的黄飘带不是固定的,将来随时会撕去。
  国府礼堂里已挤得满满的,但官员们彼此相见也只是点头为礼,全没有喜庆的气氛。
  汪精卫身着黑色礼服,文官穿蓝袍黑褂,而武官着军装。汪伪政府法制委员会副主任金雄白回忆,“他显得有些苍老,有些憔悴了。面上没有一丝笑容,严肃地悄然走上主席台,眼光向四面扫射了一下,微微闻到叹息之声”。
  在“三民主义,吾党所宗……”的国歌高奏声中,汪精卫俯下了头,脸上现出了勉强的一笑,国歌后他宣读了《还都宣言》并发表讲话,声音很低,讲话无力。典礼在汪精卫讲话后匆匆地结束。在礼堂门口,全体合摄了一张照片。
  金雄白的回忆录中这样形容:“这张合影,就完成了历史上悲剧的序幕”。
  典礼上不仅没有外交常例上的各国使节,连日本也并没有像周佛海所力争的派出常驻大使。日本驻华最高司令官西尾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往政府作形式上的拜访。
  典礼当天,南京城里却闹得一片狼藉。由于市民均挂起了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南京城内的日本兵就把国旗当射击对象,还有士兵殴打悬旗居民。在鼓楼与新街口等处,挤满了对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反感的日兵,更有酿成暴动之势。汪伪政权的军警与日军部极力弹压,才算平息。
  这场满城的闹剧,成为当天最热闹的点缀。
  典礼同日,重庆国民政府发布通缉名单,汪精卫赫然排在名单之首。
  日本此时却没有宣布支持汪伪政权。他们还和重庆方面保持着多方面的联系,尤其是诱降蒋介石的“桐工作”(“重庆和平路线”的暗语)还在实施之中。
  汪精卫对日本诱降蒋介石非常紧张,按照周佛海的说法,听说“桐工作”之后,“一夜没有睡好”。由此可见,汪精卫叛国投敌,“争坐头把交椅”确为重要原因,他知道如果蒋介石也与日方媾和,那么自己就没任何价值了。
  但“桐工作”只是日本的一厢情愿,延至日,日本才决定正式承认汪伪政权。条约的签字地点在汪伪政府,汪精卫以“行政院长”的身份,代表政权在协定书上签字。
  据金雄白回忆,“那天,他穿了一套礼服,日方大使抵达前,他站立在礼堂前的阶石上,面部本来已充满了凄惋之色,他呆呆地站着,远望缭绕在紫金山上面的白云,忍不住两行清泪,从目眶中沿着双颊一滴一滴地向下直流。突然,他以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用力地拔,用力地拉,俯下头,鼻子里不断发出了‘恨!恨!’之声,泪流满面,他的悲伤,是仅次于捶胸顿足。所有在四周的人员,也为汪氏的悲苦,激起了国家之痛,与身世之悲,许多人的眼眶都红了”;“那时,欢迎大使的军乐起奏,阿部已缓缓进来,立在汪氏旁边的翻译低声说:先生,阿部大使来了。说着,一面从上衣袋中取出小梳,为汪氏整理一头乱发,一面用手帕为汪氏抹干了面部的泪痕。汪精卫像瞿然从梦中醒来,面上重新露出了一丝苦笑,迎接阿部,同入礼堂,完成了签署手续”。
  在条约中,日本终于正式承认了汪伪政权,而汪伪则承认了“满洲国”,同时承认多项日本在华殖民利益。
  千古忠佞
  汪精卫的公馆设于颐和路34号,是一座富丽堂皇的西式建筑;汪伪政权内实权人物周佛海的公馆则位于西流湾号称“低调俱乐部”的原宅。这两座建筑事实上成为了汪伪政权核心人物议事的地点。
  但南京真正的中枢却不在这两座建筑内,更不在“国民政府”,而在南京城首都饭店内的日本“中国派遣军司令部”,除此外,日本驻南京特务机关、大使馆和总领事馆,以及“兴亚院华中联络部”等机关都可以指挥汪伪政权。
  “派遣军司令部”还专门成立“联络委员会”,每周举行一次会议,日本的各项政策,均通过此会传达,由汪伪政府实施;而汪伪政府的工作,也在此向日方汇报和请示。
  每当有重大事项,日本最高当局则常将汪伪政府的主要成员召到东京,或由东京派人前来直接指挥。
  据陈公博回忆,汪伪政府除了委任政府内的官员比较自由,各外省官员的任免都须日军同意。“各地不肖官吏只知有联络部,不复知有政府”。
  财政经济权更为日本所把持,“物资在日人手中,金融是在日人手中,交通也是在日人手中”,实际上,包括工商、海关,都为日方严密控制。甚至汪伪政府在1939年至1940年筹建阶段的活动经费,也是靠日方从海关收入中提取。
  而军事方面日本控制更严,军事机构和军事学校,都派驻有“日本顾问”;伪军成立后,日本一方面控制枪械和弹药的发放,另一方面尽量把伪军分散放置,直到1943年,行将败亡的日本急需利用伪军力量,才让伪军在数量上有了较大发展。
  对于这样的局面,周佛海曾经在接受日本《朝日新闻社》采访时,要求日本给予伪政府“独立,自主地位”,“必须使国民政府强化,在国民政府管辖区内做到独立自主地位,否则国民政府无意义”。
  南京的人民更是受着煎熬。据当时金陵大学美籍教授史迈士统计,日伪统治下的南京,居民就业率只有9%,比战前下降17个百分点;且从事职业多为“军事苦力”与路边小贩,日平均工资仅0.32元。
  德国人拉贝在日记中记叙了当时居民的亡国奴生活:一名给日本人干了一整天活的中国工人回到家中,“他疲惫地和全家人坐在桌旁,家庭主妇端上了几碗稀粥”,“饭刚端上来,一个路过的日本兵寻开心地向这几只半满的碗里撒了一泡尿,随后笑着扬长而去”。
  1943年以后,日本已露败迹,伪政权官员们开始感到惶惶不可终日,恰在此时,汪精卫旧创复发,次年3月,他前往日本就医。临行前汪精卫召集陈公博、周佛海到病床前开会,将公务交给此两人全权代理。
  11月10日,日本名古屋医院病房内,几次手术失败后的汪精卫浑身颤抖,痛苦不已。日本医生黑川握住汪精卫的手查看脉搏,汪精卫吃力地说:“我要回中国……”这成了他最后的遗言。
  日下午4时20分,汪精卫去世。前来吊唁的日本前首相近卫,在汪精卫的遗体前默默站立了一个多小时,其时日本即将失败,近卫此举,不知是否在为汪伪政权和日本同时默哀。
  汪精卫死后,伪南京政府推举陈公博为国府主席,继任行政院长及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但陈公博坚持在最高职务上加个“代”字,陈公博说:“现在汪先生走了,人亡政息,这台戏也该结束了”,“我是来办理收场的,而不是来继续演出的”。
  日,日本宣布投降。16日下午3时,陈公博在南京颐和路原汪精卫官邸举行最后一次会议,他取出预先拟就的解散宣言朗诵一遍,即宣告散会。
  汪伪政权就这样于一夕之间收场。
  汪精卫一生以生命为赌注进行了两次“赌博”,一次是刺杀摄政王,另一次是叛国建立伪政权,前一次赌博得到世人的喝彩;后一次却完全失败,遭到世人的唾骂。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年身便死,千古忠佞有谁知。”或许这首诗,是对汪精卫一生最好的注解。
  这位满洲皇帝在与日本天皇握手时,突然意识到右手上的手套,他绝望而急切地想扯去手套,但太紧了,一部新闻片记录下了这卓别林式的时刻。
  只有200年建城史的长春,伪满14年的经历成为一段欲说还休的复杂往事。
  光复北路5号的伪满皇宫遗址里,对于当年的傀儡政权,讲解员更愿意讲述种种宫闱逸事,比如马桶上批奏折的溥仪,熙缉楼里以鸦片为生的皇后婉容,还有一株只开花不结果的杏树。
  “亡国奴”是不被轻易触碰的词。那个唤作爱新觉罗·溥仪的满族后裔,那帮追随其左右的遗老臣僚,还有那出木偶戏般颓唐谢幕的政治闹剧,至今仍是一种冤孽般的存在。
  伪皇宫:复辟梦想的明与灭
  70年前,一位英国记者peteryfieming,得以越过承光门,从狭窄的楼梯登上,在伪满皇宫“散发着好久没人住过的气味”的客厅里,见到了传说中的溥仪。
  这是一幢四合院小楼,中庭植一杏树,溥仪取“勤勉为民”之义,起名为勤民楼,以作办公之用,但却极少光顾。导游解释,四周房间环以树木,恰成“困”字,溥仪不愿坐困危楼。
  “您一生中什么时候最快乐,是北京紫禁城中的旧日吗?是天津租界那无忧无虑的流放生活,还是现在伪满洲的重新执政?”当年的记者问道。
  溥仪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两个字“王道”。但何为“王道”,是不泯的复辟之念,还是其他什么,溥仪没有说。当时他29岁,离第三次登基成为伪满洲国皇帝只差6个月。
  现今的史学界对于溥仪甘为傀儡解释颇多,“自保说,卖国说,复辟说”,不一而足。被称为“溥仪研究第一人”的吉林省社会科学院王庆祥研究员坚持认为,顽固的复辟大清之志应是主要动力,是为溥仪口中的“王道”。
  在伪满皇宫的陈列室里,几乎所有溥仪留下的影像,都为脸色苍白,带着哀伤的微笑。正如英国人爱德华·贝尔在其《中国末代皇帝》一书中说的“身体瘦长、眼睛近视、胆小怕事和令人绝望地心不在焉的溥仪,和他那粗犷的满族祖先相去甚远”。
  他的命运确实太传奇:那些非常岁月里,他被逐出紫禁城、流亡,他逃过了形形色色妄图加害的阴谋,又委身日本侵略者,最后在监狱度过9年的改造,由皇帝变为公民。
  除了善于以惊心动魄的背叛,来挽救自己的生命,溥仪无时不试图延续前朝帝国的命脉,甚至不惜丧权误国。然而终不过是历史的注脚,激起人们的嘲讽甚于憎恨。
  的7年,在天津静园和张园避居的日子里,溥仪至少是自由的,在静园中打网球,去马厂道散步,到起士林点心铺吃茶点,上李同益服装店做衣服。
  当然复辟之念一直不坠,静园亦取“静观其变,静待时机”之义,“9·18”事变前后,溥仪已无数次试图笼络军阀,联系封建遗老,并为此耗尽钱财,但无一例外被欺骗、蛊惑,心灰意冷之际,他接到了日本关东军递来的橄榄枝,“恭请圣驾主政满洲”。
  1931年的10月末,溥仪陷入了平生最大的犹豫。他的股肱大臣陈宝琛认为时机未到,“日本人尤不可信”,而另一重臣郑孝胥则极力赞成一试。静园不静,各派争执不休,但无一不被复辟之念炙烤着。
  日本方面频繁造访溥仪的消息,经报章披露后,引起了蒋介石的重视。虽是退位皇帝,但其在民间的封建基础依旧不可小觑。国民政府挽留溥仪的价码是,恢复帝室优待条件,每年400万银圆的安抚费,可以到除了东北和日本的任何地方居住,甚至重回北京。
  但孙殿英盗陵之耻,早已令溥仪对国民政府丧失了哪怕一丝的信任。自己祖宗陪葬之珍宝居然被用来镶饰蒋夫人的睡鞋,他曾在静园中摆下香案,对天盟誓,不报此仇,决不罢休,数十次长跪不起。
  去还是不去的十字路口,溥仪的英文宫廷老师庄士敦出现了。这位英国绅士专程从英国来看他,甚至将其新著的《紫禁城的黄昏》推迟出版,只为添加一章《龙归故里》,他赞成溥仪回到祖先的发祥地去,卷土重来。庄士敦后来在其避居的苏格兰小岛上,一直高扬伪满洲“国旗”。
  “我已经被复辟的美梦迷了心窍,任何劝告都不生效了。”溥仪在自己的回忆录里说。
  日,溥仪自天津静园绕道营口、旅顺,因为出逃仓促,座车甚至撞到了静园外的电线杆上。第二年的3月抵达长春,他说自己“被欲望和仇恨燃烧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被恐怖与另一种仇恨弄得沉默的长春市民对我的冷淡欢迎”。
  在长春火车站日方刻意安排的夹道欢呼万岁的人群面前,溥仪不禁热泪盈眶。
  但甫一踏上满洲的土地,他就意识到自己“头已经伸进老虎嘴里”了,回不了头,原先日方允诺的帝制被改成了所谓满洲执政,并第一时间被限制了人身自由。30年后,他在《我的前半生》里说,“我不过是纸牌上的皇帝,不过是可以吃掉别人的牌,以赢得一笔赌注而已。”
  在日本军官板垣大佐迎接溥仪的私人宴会上,一名艺妓不明就里,抱着这位落魄皇帝问道,“你是做买卖的干活?”
  仅仅半年后,溥仪真的做了一笔大买卖,签定《日满议定书》,将整个东北的主权拱手让人,换回的则是一个所谓皇帝的虚衔。
  今日的伪满皇宫里,游客在“豪华”的惊叹之中,会偶尔发现紫禁城的痕迹,那满汉双文的门庭匾额,那一间间被冠以轩、府、殿的结构设置,虚拟着一个九五之尊的迷梦。在勤民楼一处百余平方的房间内,一尊不伦不类的紫荆花龙椅宝座之侧,便是铺陈着《日满议定书》的方桌,笔砚犹存,墨迹未干,一场主权交易背后的诡秘气氛几十年后依然不散。
  这应该是溥仪最后一次自己所能主宰的行动。
  八大部:傀儡政权的悲与鸣
  日本侵略者的如意算盘是以溥仪为名,行彻底吞并满洲之实,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听命于天皇的名义上的中国政权,以堵国际上指责其侵略的悠悠众口。
  现今的长春,与伪满皇宫齐名的伪满遗迹,是散布于新民大街两侧的伪满八大部建筑,这是当年伪满政权的臣僚们行政办公的场所。
  70年过去了,八大部遗址地上建筑巍峨宏大,地下则密道棋布,安防措施疏密有致。甚至伪满国务院每一瓦当(注:建筑物上重要的构件,利于顶部的流水外泻)均别有用心地镶以“王”字,蕴含日本称王称霸的野心;每一楼梯扶手均选材万里之外的意大利雨天石,以示军机地位显赫。
  即便是今天,必须承认的是日本侵略者在满洲、在长春的“国都”建设上煞费苦心。在当年的新区,市政规划和基础设施即便过去半个多世纪,依旧不显落伍。管道煤气、抽水马桶70年前在长春已不是稀罕物;几乎所有街道的网线电路,悉数埋于地下;街道宽阔,中夹绿化树隔离带,交叉口则以圆形广场疏导交通,广场内绿树成荫,供行人休憩之用。
  何以是满洲,何以是长春?“这恰是日本侵略者意图长期霸占东北的铁证。”吉林省社科院研究员王庆祥说。
  只占中国人口百分之九的满洲,虽然气候寒冷,但它却是中国最有潜力的富饶地区,它拥有大量的矿藏和煤炭资源。“9·18”事变前,它的经济发展远远超过了国内其他省份。1933年日本还未完全占领时,满洲的工业占中国工业出口总值的14.3%,1913年到1930年,它的农业生产上升70%。
  日本侵略者需要将满洲变为自己的鲁尔,长久霸占,“他们为此处心积虑经营了20多年,做了大量的矿产资源调研、社会心理分析和局势利弊权衡。”现任《东北14年沦陷史》丛书的副主编李茂杰说。
  而选择论面积、人口、发展程度都远较沈阳和哈尔滨落后的长春作为伪满首都“新京”,更是日本侵略者别有用心所在。
  “从地理上看,长春处于东北中心,铁路交通便捷,易成为控制中枢;从政治上看,当时沈阳一直为奉系军阀统治中心,而哈尔滨则被苏俄经营多年,惟独长春政治色彩稀薄,易于培植势力;当然还有长春当时地价便宜,建设成本低。”
  在王庆祥研究员看来,长春彼时正如一张空白的纸张,日本人一厢情愿地以为可以肆意规划涂抹。
  随后,侵略者明处以仁慈治理,施以轻赋简税,暗里却大肆侵吞满洲土地上的物产和东北人民的血汗,以转化为全面侵华源源不绝的物质动力。
  满洲问题专家琼斯教授在《1931年后的满洲》里写道:日本在满洲最先建立起工业潜在力量,他们让满洲的经济为他们的目标服务,这是典型的殖民结构,经理和技术人员全是日本人。
  以赤裸裸的殖民统治为实质,日本人在全面控制满洲地区的铁路、金融、电讯等产业后,从1932年起甚至大量增加可制鸦片的罂粟种植区,当年日本军部散发给日本士兵的一本小册子上这样写道:“只有劣等民族,比如中国人的后代、欧洲人和东印度人嗜好毒品,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命中注定成为我们的仆人和最终要灭绝的原因。”
  为实现所谓的日满一体,并最终同化满洲,文化教育层面的“去中国化”也以强制的命令实施,旧有中国大学悉数关闭,重新组建以日本文化为依归的满洲大学……
  所有这些殖民政策的酝酿出台,溥仪和八大部的伪满臣僚们毫无决策之力。“他们顶多也不过是一些受到特别优待的观客罢了”。一个傀儡政权的可悲莫过于此。
  溥仪登基后,伪满政权在“满洲帝国皇帝统治”的前提下,设置立法院、国务院、最高法院、监察院,在西方政权三分体系的基础上又增加中国所独有的监察权;作为行政中枢的伪国务院又下辖交通部、民生部、司法部等八大部。但无论架构多么齐整,摆在这些伪满臣僚眼前的却是,上至宏观国策,下至俸银待遇等细节,均通过伪满各部的日本人次长,操持于日本关东军司令部手中。
  对于日本侵略者的操控和凌辱,伪满大臣们只有能忍则忍,或是暗自腹诽。
  第一任的伪国务总理郑孝胥在其主办的王道书院里才发了一次牢骚,他说,“满洲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该让它自己走走,不该总是处处不放手。”就被日本人一脚踢开,赋闲在家吟诗作画,3年后暴毙于长春。
  伪满兴安省省长凌升因为在一次省长联席会上发过牢骚,抱怨处处受关东军干预,满洲国独立有名无实,而被日方逮捕,斩立决。
  接任郑孝胥出任伪国务总理的张景惠,为土匪出身的一介草莽,为人亦步亦趋,识时务,知利害,才算有始有终,捱到了帝国日落。
  他的儿子张绍兴今年69岁,在长春一汽的宿舍楼里,对本报记者喟叹,时势左右命运,从抗战胜利到张景惠病死于战犯管理所,这对父子只在1955年有过短短几小时的会面。
  同样的喟叹被一位101岁的老人重复。在长春郊外卡伦法日畔的一所老年公寓里,伪国务总理张景惠的秘书高丕琨先生,依然不胜唏嘘,“我们背叛了国家,但当时政府也抛弃了东北,个人能怎么办?”
  同德殿:伪皇帝的默与争
  1933年,日本加紧进攻中国北部,相继占领了热河省和蒙古。伪皇宫里的同德殿也终于奠基了,日本人着手建造一所更大的建筑以匹配溥仪皇帝的身份。
  虽然日本人一再告诫他“满洲国并不是大清”,但溥仪虔诚地相信,满洲的皇位是向复辟中国皇帝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1934年登基前夕,他甚至派人从北京偷偷将光绪帝的龙袍带到了长春。
  尽管有断续的怀疑,溥仪仍然满心陶醉在浮华和排场之中,他在重兵护卫下对属下三省做了“国事访问”,裕仁天皇寿辰时,他向日军司令部表示祝贺,日本纪念日时,他向被“土匪”杀害的日本“亡魂”志哀。所有场合的仪式都是日本式的。
  在1935年赴日本“国事访问”时,这位满洲皇帝在与日本天皇握手时,突然意识到右手上的手套,他绝望而急切地想扯去手套,但太紧了,一部新闻片记录下了这卓别林式的时刻。
  这次备受“尊崇”的访问,在神户620名日本“比睿丸”船员万岁的呼喊中,溥仪“感动得两眼含满泪水”。
  在现今伪满皇宫同德殿一楼的最东侧是一间日式房间,在整栋大楼的中国旧式装饰中显得异类。导游将这十几平方米的榻榻米视为日本人侵蚀毒害溥仪的罪证,“连卧榻之地都得日化,这个皇帝还能自主什么?”
  研究员王庆祥毕生致力于末代皇朝的研究,他试图条分缕析地还原一个真实的溥仪,真实的伪满政权,“实际上溥仪与日本人之间,也有矛盾,这个傀儡皇帝亦尝试着在隐忍中有所作为。”
  他用力最甚的是建立自己的武装,筹划“十万精兵入中原”。为此,私下出资派遣自己的亲信十余人包括他的弟弟溥杰,入日本陆军军官学校,研究军事战术,以备他日之用。再者,将自己的贴身护卫队,共300人,加强训练,全副武装并试图扩大。
  日本人瞧出了溥仪的心思,在一次游玩大同公园时,以中日军人冲突为由,解散了溥仪的护卫部队。
  “这使溥仪心理上遭遇了巨大的挫折,对日本人的怨恨也日益加深,但已经于事无补了。”王庆祥说。
  1938年后,溥仪几乎不曾跨出这讨厌的绿屋顶的伪满皇宫大楼,早先的幸福感一去不复返,恢复大清的梦想成为泡影。
  在局促的皇宫里,他的亲随是一个小听差,一个绝望地染上鸦片瘾的皇后和一个十来岁的妃子。郑孝胥死了,罗振玉亦回到大连,溥仪很孤单。
  惟一能做的就是弹弹钢琴,在畅春轩陪“读书”的子侄们喝茶下棋,偶尔会到同德殿里听15岁的福贵人李玉琴唱歌。
  因为总害怕楼里布满日本人窃听和监视的机关,他甚至没有在同德殿里住过一晚,虽然这栋大楼专为皇帝办公和就寝所造。这已经是沉默中伪帝所能表示的最大抗争。
  当年李玉琴总抱着的一个木偶娃娃,如今竟还静静地躺在同德殿里的沙发上,成为某种耐人寻味的隐喻。
  地质宫:帝国的黄昏
  1940年3月,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伪国民政府,并与伪满州国建立“外交”关系。对于这个当年刺杀自己父亲,决意“倒清”的敌人,溥仪此时更多的是同病相怜的感叹。这年6月,他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日本之行,日本人藉此强迫溥仪放弃中国祖先崇拜的仪式和遵循的儒家学说,采用日本的官方宗教——神道作为伪满洲国的国教。
  在归途的车上,溥仪“忍不住地哭起来”。溥仪写道,在“建国神庙”向日本天照大神祈祷,比亵渎他大清祖宗坟墓更令其羞愤,更令其厌恶。
  为了抚慰伪帝,这一年,规划多时的新皇宫终于动工了,日本人提出以北京故宫为直接参照,总计占地52万平方米。
  但溥仪已经无心浮华,他不停从外电广播中感受到日本帝国颓败的迹象。
  1942年,溥仪最爱的妃子谭玉龄意外去世,他伤心欲绝。
  第二年,新皇宫才浇筑了地下基座,便因太平洋战事的频仍戛然而止。连同德殿里的铜制吊灯都被征用为战略物资。
  日本驻伪满洲国总司令山下奉文被召回国,在电话里哭着向溥仪告别,“这是最后的永别,此一去是不能再回来了!”
  他在日本敢死队——“神风突击队”队员饯行的仪式上,第一次看到骄纵的日本士兵满脸灰暗,泪流双颊,甚至哽咽出声。
  帝国的黄昏正收敛起最后一丝光线。
  日,原子弹在日本长崎扔下的第三天,溥仪和弟弟溥杰以及部分宫廷人员离开了寄居13年的伪满皇宫,登上了驶往通化的火车。因为苏军的空袭,火车被迫改道至通化郊外的大栗子沟。
  临走前,溥仪没有忘记将伪满时期所记之日记和拍摄之胶片焚毁,在大栗子沟,他又烧掉了余下的部分。
  这成为如今溥仪研究里最大的资料缺憾,王庆祥研究员说,14年傀儡生涯里真正的溥仪或许已经没有了标准答案。
  长春的伪满政权一夜之间倾颓,八大部里的伪满官僚们也早作鸟兽散。9岁的张绍兴放学回来,再也没有走进位于宽城区的“国务总理”官邸,他的父亲张景惠在败逃时甚至连儿子都不曾告诉。
  日,在通化大栗子沟一处日本铁矿公司的日式住宅里,举行了一场几乎是超现实的仪式。溥仪最后一次用印,颁布退位诏书,在仓皇北顾中,结束了这场持续13年零5个月的赌博。
  而3个半世纪以前,几乎在同一地点,与通化相邻的辽宁新宾,他的祖先满族领袖努尔哈赤招兵买马,向明王朝发起了挑战。
  未竟的新皇宫在十年后重新启建,成为吉林大学地质学院的教学楼,名为地质宫。原先规划的52万平方米面积,现在是长春的文化广场,与新民大街上的伪满八大部大楼遥相对应,勾勒着一个傀儡王朝的落寞背影。(专家支持:吉林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王庆祥。文中部分材料参考自爱德华·贝尔《中国末代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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