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婚了六年多了,老公却在两年前背我与前女友联系,个个星期有...

海一样的男人情怀&&2007年的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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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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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飒开着去年新买的深钴蓝色宝来车行驶在高速公路。她娴熟地把玩儿着方向盘,耳朵里灌着米家树娓娓道来的德国奇闻,眼睛专注地盯着路面,频频点头,莞尔微笑,她不再叽叽喳喳,她的举止透出一种令人神往的成熟。从前她迷恋流行音乐,这一路肯定是高歌猛进的。米家树打开一小条车窗,甜爽的风儿划过,袅袅的雨线在他的脸上摩挲,使他头脑清醒。他又打开车上的音响,一首充满磁性的女生二重唱,是法国作曲家奥芬巴赫的《船歌》,那极富穿透力的歌声与自然的小雨清风和谐地缠绵着空灵飘缈的意境。米家树回来后一阵阵的慨叹油然而生,两年过去,老婆给他那么多出乎意料的新鲜感。
回到家里,他一个接一个地拆着精美包装袋,把从德国带来的香水,衣服,首饰,微型雕塑,光碟等等这些东西摊了一床,刘飒把一条紫罗兰色长方头巾披在身上,另一条相同图案的橄榄绿头巾放进衣柜里,她夸赞这两条头巾买得最有水平,性感,抽象的自然肌里图案。
米家树说,这是他的德国导师安东尼欣赏的两条头巾,劝他买下来送给中国的太太,米家树欣然照办了。刘飒看完这些女人希罕的东西又把它们胡乱装起来,米家树从箱子里抻出一张情色电影之父丁度&巴拉斯的电影。
“怎么你也看这肉搏电影?质的飞跃啊!”刘飒说。
“它不是那种机械的纯妇科电影,欧洲很流行这种带有诗意的情色短片,在德国性压抑30个月啊!饱尝清教徒生活的丈夫一定要老婆慢慢偿还的。”
他们酣畅淋漓地做着久违两年的床上功课,三天里米家树一直赖在老婆身上,她夏潮般的热情愈合着他的干裂渴望,他满足了,温柔地咬着她的耳朵说,飒飒,刚才你那纵情、狂野的样子简直把我带到仙境,你变成了最懂得给予男人快乐的女人。他捋着她齐腰的长发,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她耳朵后面。
“在杜川公司不是干到总经理助理了吗?为什么想激流勇退?”他把手指插入她的头发里抚弄着。
“董事长昨天请客我故意没去,就想深居简出地做全职太太。”
“想好喽!三十三岁可正是你最出彩的年华,茨威格说,人生最大幸运就是在年富力强时找到自己生活的使命。待在家里不可惜吗?”
“我想再养个孩子。”说到养个孩子,刘飒的眼圈红了,泪水在眼里晶莹地晃动。
米家树心头突然掠过一种深深的哀愁,妻子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大腹翩翩地在机场给他送行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当时,他用力挥动着那只作别的大手,那手就像妻子还有一个月即将分娩的大肚子一样沉重。
刘飒婚后查出不孕症,虔诚地治疗一年,刮宫,输卵管充气都做了,受不少罪,她背着丈夫连娘娘庙里的“求子”香灰都偷偷吃掉了,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米家树去德国做针灸医生的申请终于批准下来,他只好撇下快要临产的老婆。刚走那阵子天天听着飒飒在电话里哭,她想他,更害怕生孩子。后来家树知道女儿俏俏生下来两个月得肺炎夭折,刘飒大病一场,也差点没命。他为此追悔莫及,觉得作为医生的父亲如果在女儿身边怎会让孩子得肺炎死去。
回来后他只字不敢提及孩子,当他像孩子一样把头埋在妻不再饱胀的双乳间,他能感觉刘飒的身体像是被蛇咬似的猛烈抽搐了一下,他条件反射似的很快把唇贴在爱人的眼角吸吮着汩汩流淌的泪,他能想象小婴儿在母亲怀里哺乳的样子将会给刘飒的身心带来怎样的感官刺激,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妻子那条剖腹产的伤疤,爬在她小腹上像蚯蚓一样的刀疤的确残忍地记录着那年发生的一切。
刘飒蜷缩在丈夫怀里,两年多的辛酸、委屈、无助、还有更复杂情感的折磨、煎熬全都化做了滂沱的泪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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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赴德国工作的米家树,快要临产的刘飒把她的闺中密友方惠请到自己家住。方惠是单身,她嫁了个永远无法自立,终身都要依靠别人帮助的懦夫,婚后六年就分手了。这天晚上两个女人逛商场走得特累,半夜三点刘飒觉得一股热呼呼的液体从下身流出,吓得她忙喊旁边睡着的方惠,方惠揉了揉惺松的睡眼说,别一惊一乍的,上医院吧,破水了,离孩子爬出来早着呢。
早晨七点开始,刘飒宫缩疼得天旋地转,疼痛间歇越来越短,她感觉孩子在本来就撑得随时要爆的子宫里面翻起跟头,密密匝匝的冷汗层层叠出。丈夫不在身边,方惠上班去了,自己就像进了白宫馆被严刑拷打,她想起前几天看到电视剧《桔子红了》里面的女人生孩子死了,想起做不孕治疗受的罪已经忍无可忍了,这回自己也得疼死吧,况且身边没一个亲人,死了连留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男人从她身边晃了一下,回头惊叫着:“刘飒,怎么你,才生孩子?我儿子幼儿园早毕业了。”
“哎呀,是许凯,你怎么在这儿?”
“来跟踪了解我们公司的仪器,我堂妹在这病房,正好今天她是值班大夫。”
“啊……”肚子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她疼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死死抓住许凯,象抓住了救命稻草,放纵地哭叫,并且倒在许凯的怀里喊着,救命啊,许凯,求求你,疼死啦。她明白这样有失体面,可疼到超过忍受极限的时候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其实,临产的女人此刻会本能地渴望握一只阳刚的手,需要源自男性的力量慰籍。
许凯儿子出生时候没在老婆身边,想象不到女人生个孩子会疼得如此死去活来。刘飒那么高傲自尊的女人竟然不顾一切尊严地祈求他,掐破了他的手背,一种怜爱从他心底油然而生,上大学她可是校花啊,身材和五官甚至气质都像旅美演员陈冲,尽管时下影视圈更换了无数红得发紫的女星,但许凯的陈冲情结却根深蒂固地植在他的脑际。刘飒是他心中的女神,如今倒在他怀里成了不折不扣的可怜虫向他求救,他有点受宠若惊,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理性思考;天赐良机啊!他必须责无旁贷地帮她,哪怕是趁虚而入,这可是自己多年梦寐以求的女人啊!
“许凯,赶紧送我去剖腹产,我生不出来,你妹妹是值班大夫,求求你们!”她的肚子又疼起来,他不知所措地安慰着她:“再忍忍,我马上来。”
许凯跑出去,用命令的口气跟妹妹说必须帮这个忙,给他同学剖腹产。说完,他从西装口袋掏出两千块钱塞给妹妹。
“看着用吧,不够再找我。”
许凯堂妹纳闷哥哥为什么对这女人那么好:“二哥,人家有丈夫的,去德国了,你当替补啊?”
“别管,看在二哥从小疼你的情份一定得关照,还不许让你嫂子知道,懂吗!”
很快护士推来产床,许凯妹妹让他回避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陪刘飒,松开了紧拉着她的手。刘飒被脱光了衣服盖上被单,护士把她推进手术室。
晚七点,刘飒的麻醉彻底苏醒了,肚子上的伤口剧疼,但她能忍,不象早晨那种疼得要死的样子。方惠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抱到刘飒眼前:“你女儿像你,就是个子小点,先天不足,才四斤多,你那大肚子里面装的全是羊水。”
刘飒醒来后脸上洋溢着母性的神彩,怀上这孩子多难啊!太阳照着小婴孩细细的绒毛粉嘟嘟的小脸,她试着把涨得大皮球一样的乳房贴近孩子的嘴,孩子本能地吸吮起来。她说家树起了名字叫她俏俏,米晓俏。她看见方惠指使一个农村姑娘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方惠说是许凯从保姆市场领回来专门护理照顾她们母女的,许凯来过好几次了,为了医护们高兴和堂妹的面子,为更好地关照刘飒他特意买了两箱水果和一箱饮料搬到病房。
小保姆把一大把粉白两种颜色的百合花插在带水的花瓶里,笑着来到了刘飒的床头柜旁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粤菜煨汤的瓦罐,她说是许总在饭店定的广东靓汤,给刘小姐补身体。汤里有乌鸡和人参,因为一直放在厚厚的罐子里,包得严实,热气腾腾散着浓香。
刘飒想起自己那天的狼狈样儿,脸上一阵阵地发烧。自从见了许凯她就再没有那种家里没有亲人倍受冷落的感觉,许凯像个大火球总是在她身旁不远不近,温情地烘烤着她。
住院第六天许凯和方惠来接刘飒母女出院,许凯大包小包地拿着东西,保姆抱着孩子,刘飒被方惠搀扶着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她的刀口还有些隐痛。几天来一直顾不得端详许凯,今天才特意打量他,必须承认这是个比丈夫米家树更潇洒更有魅力的男人。高大,强壮,眉目俊朗,宽松的黑白格子衬衫和别致的骆驼牌牛仔裤,体现着对美国西部风格的刻意追求。可她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同学叫许凯“冰山来客”因为他总是沉默寡言。
许凯先把他的福特车从密集的停车群开出来,把她们安顿好上了车。
“没你帮我过不来这关啊,不知该怎么感激你。”刘飒回到家见许凯要走也不好再留他了,他的手机刚开开就不停地响着合旋的“拉德斯基进行曲”。
“傻丫头,谢什么?保姆跟你几个月吧,我整天忙,有事情一定打我手机。”许凯接着电话走了。刘飒已经知道许凯是美国一家著名医疗设备公司的代理商。
方惠没跟着刘飒回家,她说她要结婚,准备去缅甸。刘飒知道她的男友比她大二十八岁,是菲律宾人,刘飒还知道她嫁给他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方惠离不开那老头儿配制的“春风丸”,说是美容其实是一种上瘾的春药。她只好祝福老同学,方惠说她特地赶来只想说句最重要的话,叫刘飒千万千万珍惜米家树和她的家,虽然她只字没提许凯,刘飒懂她的用心良苦,拥抱她并答应着她的嘱咐,目送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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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许凯刚从南京回来,突然接到刘飒保姆的电话,说刘飒的女儿俏俏得肺炎死了,刘飒悲伤过度已经两天多不吃不喝还拔掉了电话线。现在总说胡话,高烧不退。小保姆怕出事儿就翻出了许凯留下的名片试着打了这个电话。
许凯很快到刘飒家,直奔女主人的卧室,一个吃惊的表情在他脸上持续好久才恢复常态,两个月没见刘飒,她仿佛变了个人,女儿的死将她的意志彻底摧毁了。头发蓬乱,眼窝凹陷,身体极度虚弱,那是绝望得无法补救的衰弱。
“这么糟蹋自己,刘飒,你可是我心里隽永的小花”许凯走到床边轻轻握着刘飒的手,坐下来,用慈爱的眼神抚慰着过她的脸。
她无力地睁开眼睛,嘴角掠过一丝善意的苦笑,只能从她干裂嘴唇露出的牙缝里听见她用力挤出的气声。
“我要死了。”
“胡说,别放弃生活的勇气,何况生命。”许凯轻柔中带着严厉的口气说。
“上帝来接我了,总听见俏俏在叫妈妈。”她声音像蚊子。
“你是高烧幻觉,这次相遇你让我找回许多流逝的青春岁月。就冲这我也不允许你自甘毁灭。”他越说越激动。
“没意义了。”她好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你知道吗,上大三的时候看你在台上跳西班牙舞,红裙在我眼前像火苗跳跃,第一次感觉,你就是我的未来,是我想带回家一起生活的女人,从那天晚上起,跟你在一块的各种幻想占据着我的心。”
刘飒闭着眼睛摇着头“都过去了,开肠破肚,拼性命生出个孩子死了,工作没了,我一无所有了。”
“你还有丈夫,有像我这样的朋友啊!”
“米家树?给他打电话,号码在抽屉,叫他从德国回来见我,我快要死了。”她气若游丝地闭着眼睛说。
“别,他能去德国不容易,你也死不了,振作起来,病好了在我公司干,挣钱,你要体会成功的快乐,找回属于你的荣耀。”
“不!”刘飒无力地摇了摇头。
“起来!我们送你去医院,先治病,你不知道你身上存在多少潜质,你的才智胜过你的美貌,好好养病,调整心态,然后上班。”
刘飒打着冷颤,她在发高烧,许凯抱起她,刘飒被他那双有力的手臂挤压着温暖的感觉,使她渴望贴近他身体,感受他的气味,乖乖地任他摆布,在去医院的路上刘飒昏迷了。
三衰急救病房的医护围在刘飒的床前忙碌着,旁边躺着的全是呼衰、肾衰、心衰的病人。心电监测仪、静脉、氧气等许多电线插管在她的身上纵横交错地轮换,后来,还用上了心脏起搏器。刘飒昏迷十七小时后苏醒过来,她以为自己住进了太平间,许凯除了夜里回家一直伴在她身边,三天后她的病情才稳定下来。
这期间他又赶到儿童医院停尸房处理孩子尸体,才六十多天的女婴被冷冻后依然眉目清楚,那简直是袖珍的刘飒,雪白的皮肤尖尖的小下巴。他丝毫没有害怕这个小尸体,除了刘飒生下这孩子,他是世界上迎接这孩子的第一个人,又是他将这青葱嫩芽般的小生命送回她的归处。明知道孩子死了,可在这寒冷的冬天许凯还是怕她冷,他把自己车上的一件刚在洗衣店洗完的厚呢格衬衣给孩子裹上,路过“婴儿坊”又买了身洁白的小棉衣和一顶剪绒小红帽,然后把她送到肿瘤医院焚烧炉,他掏出一百块钱恳求焚烧工人替孩子穿上新衣服,仔细地看了孩子最后一眼,他本不情愿把这小天使般的生命跟那些手术切下的肿瘤或残肢一起烧掉,无奈这么小的尸体是不能去火葬场火化的。
刘飒再次出院的时候,辞退了小保姆,许凯把她接到种植着一片红枫树的小区,叫枫林花园,墨绿色的三角楼顶覆盖着高高的楼群。他让她先别回自己的家,在这里住些日子心情平稳了再回去。
刘飒的脸在一件粉红色软棉睡衣的映衬下楚楚动人,她慵懒地躺在床上翻看着《时尚健康》杂志,她的体重恢复到了没怀孕时候的五十公斤。
许凯在做饭,脖子上挂着贴有各种蔬菜图案的花围裙,像个厨娘,他做了一小锅五彩缤纷的面汤。西红柿,绿香葱,鸡蛋,还有火腿丁,蘑菇,虾仁,爽滑面煮在一起,盛在碗里,色香味浓,让人大增食欲,许凯把面拿到她床边,专注地看着她,镂空的蕾丝花边在她裸露的颈项和雪白的胸脯环绕,一条深深的乳沟隐现出咄咄逼人的女性美,她也看着许凯,将优雅而修长的手指合抱胸前,与他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他用筷子拧了一簇面条送进刘飒嘴里,她被一股热浪从脚下一直冲撞到自己的头部最后停留在脸上,脸被炙烤的感觉,一种从里到外的灼热。嘴里含着他送进来的面条,迷醉地看着眼前这个进门就忙碌的男人,许凯的脸上渗出了汗水,一阵夹杂着烟草和汗味的男人味道如流动的暗香随窗外刮进的微风浮动在她嗅觉里。一个月以来,她无时不在滋长着一种力量,一股热流,她吞下嘴里的面条忽然紧紧地抱住了许凯,许凯的脸顿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暧昧和模糊的快感烧得神采飞扬,他趁势紧紧地搂住了这个自己珍爱已久的女人,他被强烈的欲望撞击着,不顾一切地用嘴死死地贴住她的脸,又挪到她微张的嘴里,分不清是谁的泪水不停地流在唇齿间,他拥着她的身体,相互传导着体内炽热的温度,窗外已是灯火阑珊。
这个夜晚,许凯觉得自己置身在云雾里,拖着心爱的女人不停地升腾,他在顽强地蓄积着力量,竭尽全力提升,挣扎,他越飞越高最后终于抵达了极乐天堂,在他纵情释放能量的刹那间,他看到了高潮和疯狂过后的女人桃花一样的脸蛋儿。
刘飒在许凯公司上了班,做他的业务助理,她的魅力,善良,真诚,大大咧咧背后隐藏的机智竟然赢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其实没有心计才是真正的心计,她总是在不经意中做成了一笔又一笔大生意,她找到米家树的好几个大学同学,现在都是全国各大医疗单位的技术骨干和负责人,上班的第二个月她拿到了二十八万的奖金,中午拿到这笔钱她没有忘乎所以地欢腾而是悄悄跑到洗澡间打开水笼头任凭喷泻的暖流冲刷自己,曾经有过的春花秋月,痛苦,失落,奋斗和挣扎,还有血和汗将随着眼里涌出的泪河流进她的记忆深处,微咸的泪交织在哗啦啦流淌的水中洗去了一直弥漫在她孤独生活中的愁云,她知道获得这第一笔不太多的财富有许凯的帮助更是自己实干的见证,婚后总是故意像小孩子一样嚷嚷着找丈夫要钱花,今天她能挣这么多的钱,她觉得如释重负,一种成长和骄傲的快慰,她找到了从未有过的自信。
圣诞节,天空飘着细密的雪,刘飒按照跟许凯的约定开着新买的轿车来到枫林花园。上电梯摁了十楼,掏出钥匙转来转去却怎么也开不开,直到里面做饭的许凯听见动静跑了出来,他身上散发着葱花儿呛锅后的余香。
“嗯……馋虫从肚子里钻上嘴角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高超的厨艺啊,犒劳我吗?”刘飒甩掉高跟鞋跑到厨房跟许凯亲热一番,见桌上摆满冒热气的酒菜,像个谗猫一样扒到碟子上,鼻尖快掉进菜里。
四个炒菜外加一个鲫鱼豆腐汤,还有两个高脚杯静静地等待着容纳醉人的美酒。许凯说他亲自做饭是为了跟刘飒寻找家庭感觉。他说着话拿来一瓶法国干红,刘飒斟满了红酒。
“飒飒,你去香港把那批保健药做完,顺便买你的那堆法国免税化妆品,我去上海公司等你。明天我让他们给你定机票。”
刘飒夹了一颗青菜放到许凯的小盘子里,懒洋洋地说:“明儿上班谈工作,我得如狼似虎地从忙人身上抢时间。”
“今晚不回去,大姨子从美国回来住我家了,我陪你两天,后天一起去机场。”
“哦!美死啦!”刘飒像个小孩子一样跑过去搂住许凯亲他的大脑门儿,忽然又想起什么:“那这两天可见不到你老婆了呀!”
“我老婆只要见到他爸和儿子就行,见不见我不重要,她在我最底谷的时候给了我起死回生的帮助,尤其我岳父在我事业上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她在家里是英国女王,我是菲力普亲王。”
“别说那么委屈,你可是家花野花一起摘的男人。”
“我哪敢当你是野花,她没你小资,不像你,总是把杜拉斯,波伏娃,三毛的感受拿到生活中来。”
&& “哈!我不叫小资,是BOBO。”
“什么叫BOBO?”
“亏你还是学情报出身呢,BOBO是布尔乔亚加上波希米亚的两词合并,叫‘布波族’当下的时尚称谓,既推崇资本主义的布尔乔亚又赞同崇尚自由与解放的波希米亚。我欣赏这思想。
“长学问,不过男人压力大,不可能活得像女人那么细致,容易变态。”
“你就变态,瞧你喜爱的这些画。”许凯把房间装修的非常简约,如北欧格调,黑白灰的色彩突出,很独特地在墙壁上贴了几张人体画,女摄影家弗朗西斯卡&伍德曼的自拍作品将古西腊神话人物墨杜萨恐怖的惨白面具放在她自己的大腿之间,象是意味着性与暴力的密切关系,给人刺激和震惊。
“很多女人专爱变态男人。”
“啊?变态男人,你是吗?”
“我?现在是一切如常的血性男人了,在见到你之前真有点性压抑。你以为你老公在德国就是柳下惠吗。德国人更怪,希特勒跟他爸爸还不是都娶了他们的外甥女吗?”
“瞎说!”
“这是希特勒家的门风,他父亲是他母亲的亲舅舅,希特勒也是他第一个妻子的舅舅,但是她是为跟希特勒吵嘴自杀的,最近我刚看了本书这么写的。”
“野史,不过家树爱我的最好的理由是因为我长得特别像她的姑母,他是姑母带大的。”
“俄狄浦斯情结,渴望占有与姑妈相似的女人”许凯忍不住凑到刘飒身边抱紧正在收拾碗筷的刘飒。
“谈不上有多爱他,他是北医大的硕士,颇具学者派头儿,长得酷似歌手老狼,我爱听老狼的歌曲,就嫁给了他,曾经有好多女孩误以为他是老狼追着找他签名呢。”
“哦?老狼那样可没我帅,小心点!你家那位在德国也不会是闲置男人。”他燃上支三五香烟。
“米家树心性高,是处处爱体面的男人,学中医偶尔还讲讲禁欲,他总是要保持着中产阶级的儒雅姿态,崇尚西方传统绅士爱妻子,忠于婚姻的美德。”
“他也是肉身凡胎,怎么可能忍受两年多没有女人?”
“太可能,他有自慰的习惯,也很难被女人伤害,喜欢柏拉图式的精神性爱,他有过一次初恋,说前女友是他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女人”
“我做不到,爱女人我就得吃掉。那怕让她吃掉我。”许凯把烟屁股掐灭,像狮子凶猛地扑向她,还故意发出野兽般高亢的咆哮,落到她身体实处的动作却百般轻柔。
他抱着轻声呻吟的女人,她的皮肤在雪夜的光辉里镀上一层朦胧的银白。爱到G点的呼喊淹没了房间里柔声回响着的詹姆斯拉斯特乐队演奏的轻音乐“水边的阿狄丽雅”。
许凯下地去了洗手间,拿过一包消毒湿巾递给刘飒,又倒了杯立顿红茶给她。他每次做完都拿着湿巾温柔悉心地蹲在地上给她擦着身体,然后上床拉过被子搂紧她。这成了一个最让刘飒感动的细节。
“你的性商要高出米家树几十分,我怕离不开你了。”
“那就永远做我最美丽的情妇。”
“臭美!”她假装生气,接着说:“此女人可能都想知道她跟彼女人有何不同,说说你太太行吗?”
“她心地不错,嘴刻薄,几分钟就能让你知道她的长处你的短处,是个小富即安,知足惜福的女人。”
“这些我能猜到,说说你们那方面的事儿。”
“她很瘦,肌肉脂肪稀薄,皮肤没光泽,不解风情,刚结婚那年我们每周仅仅一次,她还要预备个消毒盆,我端着那消毒盆,由她亲自给我洗个没完没了,等洗到符合标准,我那情绪早没了,有儿子她就罢工了,去年她查出了一个很大的囊肿长在最碍事儿的地方,上了床就像探险,很少在一起了。”
“这跟她做护士有关,医院的人都这样,前些年,我们家几乎就是按照那套治疗不孕症的指示图每周做一次床上体操,特机械,家树说做爱就要像吃饭,吃饱了就得去干活,不能老吃,吃多了消化不良。吃不卫生要得病。但他总不甘心自己一个中医硕士鼓捣不出个孩子出来,怀了孕更不敢轻举妄动,他疼我,虽说房事质量不高,我们却互相体谅不影响感情,只有你给了我做女人最真实最幸福的高潮。”
“男人既不能像庄稼汉简单粗鲁,但暴风雨般的痛快,难解难分的肉博,热战,也是女人需要的重要过程。”
“没错儿!我喜欢你不经意流露出的野兽性格,还有你做爱时象狮子一样吼叫,渲染,家树只要听见我出声就捂我的嘴,生怕邻居听见。那么独特原始的吼声让我想到狮子,我爱狮子。”她撒娇地说。
当女人真心投入爱河会奋不顾身,再成熟的女人也很难超越那种归属情结,刘飒也不例外。她在矛盾中挣扎着,她渴望听到许凯说一句离婚,娶她,哪怕是欺骗呢,但她明白永远听不到这句话,许凯不能离婚,他要偿还对他妻子的情债,如果许凯真的说出要跟她结婚,这段时间刘飒肯定会义无反顾地撇下家树跟他走,女人对爱的执着会超过责任。
许凯用手轻轻捏捏她微翘的鼻子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我的婚姻不美满,但中国国情和文化还是不能像西方那么随性情离婚的,你只要在心里留给我一条门条缝儿行吗?我做你最好的异性朋友,像宠妹妹。
“我一个人想你的时候哭过多少次连自己都数不清,你哪知道。这是有中国特色的婚外恋模式。睡吧,搂着我。别辜负这风花雪夜。”她的声音如电影里的画外音,细腻中夹杂着淡淡的哀愁。
黑夜里,她想起了那次吵架,许凯被刘飒缠磨得就差给她磕头作揖了,其实她那天耍来闹去就想听见许凯说吃一句肯为她离婚的话,许凯把车停在路边,痛苦地说,如果刘飒遇到了难处,他肯把自己财产的三分之一拿出来给她用,只有离婚做不到。
刘飒像疯子一样逃出许凯的汽车,她关车门的时候不小心压伤了许凯的食指。她站在大街上没头没脑地把追出几十米远的许凯数落走了,剩下她一个人在大风里哭肿了眼睛,她意识到,异性之间一旦有了肉体关系,心理失衡的必定是女人。许凯终于彻底毁灭了刘飒的幻想。从此,刘飒有了抗体,断绝了嫁给许凯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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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家树下个月从德国回来,刘飒接听从德国打来电话的时候正跟许凯参加无锡的医疗设备厂商联谊会,他们在这群设备商面前俨然是友好同事,只有夜深人静才能偷偷凑到一起温存。许凯听到米家树要回来,于是喝得烂醉如泥,第二天等他醒过来,刘飒看着他巴嗒巴嗒地掉着眼泪,她也哭了。最近他们也心照不宣地试图将两个拧得紧紧的锣丝松松扣,毕竟要等待那无可奈何的结局。
“分手吧,不然以后的日子只能欺骗他们,但我会永远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想你,我打算离开杜川公司,这是深思熟虑以后的决定。”
“依你。”许凯沉闷地答应着。
米家树从德国回来后一上班就开始忙碌起来,昨天下午院长找他谈话,让他出任院方副总经理跟台湾投资人许教授合作,成立亚洲乃至世界最大的中医治疗保健中心,新大楼基本竣工,接下来最重要的工作落在了米家树身上。招兵买马,制定经营策略、构想治疗服务标准以及装修,添置设备等都需要他来操持。
团聚的小日子过了整整一周,米家树就出乎意料地忙得像陀螺,这局面让刘飒始料不及,她对生活的热望一下子从沸点降到了冰点,她不能接受丈夫刚回国就把她闪在一边这个事实,想找机会跟他吵一架,看到他回家疲惫的样子就于心不忍了。
刘飒正在抄录着每天下午“天天饮食”节目里剁椒鱼头的制作,米家树发来的短信说晚上又不回家吃饭了,她沮丧!最近米家树凌晨回来已成家常便饭。
刘飒关掉电视,找了一盘重金属音乐的CD,把音量开得爆吵,以此宣泄对米家树不回家的愤懑,顿时,房间每个角落都响起了暴怒的声音。平时她爱唱歌,她会忘记自己的年龄和风度,在家扯着脖子声嘶力竭地喊叫,滑稽!哭笑不得!米家树回家从一楼就能听到老婆歇斯底里地呼喊,相信邻居也很难跟她优雅形象对号入座。她沉迷在音乐声中纵情跳舞的时候尤其可笑,扭动着四肢像希腊神话中酒神的女祭司一样陶醉。米家树喜欢德沃夏克的《新大陆》,闲暇时愿意拿出心爱的小提琴拉一曲,这荡气回肠的曲子同样震撼飒飒,她常常站在家里的小椅子上手里拿根筷子甩甩头煞有介事地给丈夫当指挥。心灵深处的那份女儿情怀似乎永不泯灭,她没野心,不锋芒,脆弱得像玻璃杯里透明的冰块,怀孕那年被她上司借休病假为由挤兑下岗回家,便成了窝里反,专门跟丈夫撒娇怄气。刘飒犯起小混劲儿能把家树鼻子气歪,很快她就没心没肺地哭着钻到丈夫被窝里道歉,她就是这么个浪漫时不着边际,务实起来乖如孩童的人,走进她的生活起居才能知道她是个怎样优雅的疯子,米家树觉得这也正是自己老婆的可爱之处。
手机铃从桌子震到地上才被刘飒发现,彩屏显示着许凯的名字,她的心狂跳起来,急迫地从桌上抄起手机,却没有勇气接听,她关掉音乐,呼出一口长气,摁通了来电。
按捺不住的激动使她的声音在颤抖,她心想这许凯疯了,胆儿真大,怎么知道我自己在家呢?
“昨天电视新闻上看到你老公今晚要参加跟台商签协议的仪式才敢给你打电话,实在憋不住了。”
“怎么知道我新改的手机号码?”
“问的,董事长请客那天你没去,却把号码留在他手机上了,我当时立刻输进我的手机。那天吃完饭回家下大雨,车后面排气筒进水,蹚着水终于把车鼓倒走了,第二天怎么也起不来,发高烧,休息几天吧。”
“有个护士老婆照顾你很快病就好了,多喝水,多睡觉,少做床上功课,”她的眼泪已经流到下巴却故意轻松地调侃说。
“只有你能治我的病,就想见你,现在。”
“我辞职不就是因为怕见你吗,米家树回来真怕我们两家会弄得一塌糊涂,你老婆上个月还给我打过电话指槡骂槐呢。”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几秒钟,声音低沉:“我老婆现在神经过敏是因为我的一反常态,我想你,无心上班,所以在家发脾气,找时间见面聊聊好吗,咱不去公寓,只去喝咖啡?”
“行,明天下午两点到上岛咖啡厅。”
自从昨天接了许凯电话,刘飒心里就长了草,她特意拿上了丈夫从德国带来的另一条橄榄绿色的长方形丝巾送给许凯的老婆,她总觉得对许凯的夫人有些愧疚。
这几天是家里一年中最冷的时候,离集体供热还差一周,即将入冬的狂风如凶悍的怪兽,趴在窗上声嘶力竭地嚎叫,冷!树上发黄的绿叶不得不掉在地上,向怒吼的恶风屈服。
刘飒把车停在咖啡厅门口,看看手机上的电子表时间还富裕,就穿过嘈杂的街道,走进伊势丹商场,她想把送给许凯老婆的礼物包装一个礼品盒。当她把头巾拿给售货小姐的时候止不住的眼泪流下来,脑子一片空白,眼里,鼻腔里涌出委屈的液体堵得她要窒息,她视线模糊地看着小姐用一张鹅黄色包装纸包好那礼品盒,再用紫色丝带打个漂亮的梅花结。有泪水滴落在包装盒上,小姐先是对那条德国头巾赞不绝口,见刘飒哭了,又觉得女顾客情绪不对,向她投过来询问的眼神。刘飒掏出纸巾擦着眼泪鼻涕,售货小姐把包好的礼物递给她时,她竟然忘记自己对小姐说了什么就慌忙逃离了那个商场,她真想哇哇地傻哭一顿又怕商场里的顾客围过来,被人以为自己是“窦娥冤”。
下午两点钟,刘飒来到上岛咖啡厅,见许凯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正在摆弄着他的索尼笔记本。他瘦了,满脸倦容,胡子拉碴。
“看什么呢,等半天了吗?”
“来一小时了,看我们海南岛的照片,你跟大蟒照的照片像不象美女蛇?”&
他把电脑笔记本挪给她,把她让到座位里面,把大衣和围巾叠好放平整。
“还有心情逗我?”刘飒把包放在桌子上,摆弄起电脑里的照片。
“难得能在如此幽雅的地方独处,刚才写了首诗给你。”
刘飒关闭了照片,从Ward里很快找出那首叫做“致飒飒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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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婪着迟到的拥抱
成熟的行者
吹起九月的口哨
遥远的温柔难解近愁
潜伏在隐痛的疮口
那是爱的年纪
没唱给你的歌曲
凝固了无数多情的守望
雪将树漂白
露出那生涩的眸子
飒飒如思念灵动。
她望着窗外秃枝上剩下的几片枯黄叶子,仿佛那树叶划进了自己的心灵深处,在一汪一汪的血液里被渐渐埋葬,顾不得疼痛,只有挣扎。
“诗人,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的状态,病好了吗?”
“好了,发烧好几天,反而会写诗了,不过只能写给你看。”
“这诗跟你的人一样太有魅力了,可以拿给天下所有的痴男怨女,朴中生华,道尽风流。许凯,我能擦去眼里的泪水,心里的泪再也抹不去。”
许凯握住了刘飒的手:“我们有精神血缘,记得你说过想不顾一切嫁给我吗?现在才能知道你那时心有多苦,度过这段没有你的日子,我真想把什么都抛弃了娶你,我愿意为你离婚了,情感与伦理就是糊涂帐,还答应我吗?”
“不,我放弃自己如日中天的事业,都是为了留住美好的过去,是你拯救了前两年那个我,让我成熟,。”
“你比我坚强,轮到你拯救我了,你的气味已经渗透在我的身体里,闭上眼睛全是你的声音和你夜晚的风情,这些都在我体内发痚了,难以置信,我一个老爷们儿怎么那么没出息,如果你愿意,我离婚。”
刘飒终于听到许凯说出这句她最渴望的承诺,却也是在她最怕听到的时候。“我特别想离婚那阵子你劝我,现在轮到我劝你了,嫁给你或许会成冤家,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想念到永远。”
“唉!如果去年我离婚你现在俨然是许太太了,追悔莫及啊!记住,我的胸怀总会对你敞开。”许凯毕竟是男人,虽然不能与刘飒厮守,但他深信女人永远不拒绝有人爱的感觉。
刘飒把那个精致的礼盒拿给许凯:“这就叫命运,我注定是米太太,喏,他带来的头巾,我留有一条,这条送给许太太。虽然我没有勇气面对她,可她是你孩子的母亲,我真心希望她能喜欢。”
“你太善良,替她谢谢你。”
许凯把刘飒纤长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攥着:“也许我上班忙起来就好了,最近业务做的不顺,想你时还能见你吗?”
“说好了做最好的朋友,本来就是大学同学嘛。把我们精彩的欢喜悲哀也像这礼品盒一样打个结,封存在心里吧!”刘飒嘴上这么说,内心深处早已经把他当作了哥哥,亲人,在这节骨眼上她不敢袒露真实的心迹。
“不定哪天你就会向我求饶,走着瞧。”许凯说。刘飒也想说句什么,欲言又止。
许凯拿过桌上的奶末舀了一勺放进咖啡,他在想着,这个缺少独立生活能力的脆弱女人慢慢地趋于理性了,人哪有不自私的,当刘飒掉进感情旋涡要嫁给自己的时候,自己却能清醒地站在堤坝上,而今自己卷入了汹涌的情潮将要迷失的时候,刘飒竟然心似平湖秋月了,毕竟她的丈夫回来了,看来自己只有躲在角落里舔伤口啊。
“许凯,米家树在组建康复中心,像彩超,心电图,神经电生理监测仪这类设备我可以帮你问问他,从哪渠道进不都是花钱嘛”
“不一样,两年前我会主动求你帮这样的忙,现在我不想给我们俩的爱情净土附加任何杂质。”
刘飒又一次感动,许凯有着多么难得的爱情风度,她默默地看着他有些忧郁的脸。手机响了,她掏了半天皮包才反映过来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喂,家树,我在外面,书店,什么,你今晚回来,好,我给你做饭。”
许凯看看表快四点了,心里空荡荡地,:“走吧,谢谢你给她的礼物。”他走到门口还把手放在嘴边偷偷地给了刘飒一个飞吻。
刘飒在路上买了茴香和肉馅,家树最喜欢吃茴香饺子,好几天没有跟丈夫一起吃饭了,今天她特别想营造一个温馨的家宴气氛。
楼道里传出一声咳嗽和熟悉的脚步,她打开房门。给米家树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柜,拿拖鞋给他换上,顺手用刷子擦了擦他脱下的皮鞋,洗完手,递过来散发着熏香的一个热毛巾,推着他到客厅的沙发上,把当天的晨报,晚报都拿过来,最后把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捧到米家树手里说:“老公稍候,马上开饭。”米家树很疲惫,他亲一下她的脸:“老婆辛苦。”
刘飒煮好水饺,把六个荤素搭配好的小菜端上饭桌,拿出她专为老公冬季进补泡好的花雕酒,倒一杯。
“家树,吃饭喽!”没有应答,她到客厅一看,报纸散落一地,茶几上的牙签折了四五根摆在那儿,家树歪在沙发上张着嘴打起了呼噜,她无奈地拿过薄毯给他盖在身上,发现他那张憔悴的脸上长了一块绿豆大的老年斑,不由叹气,这么注意形象的人也会露出如此丑的睡相,一种发自内心的声音提示她要疼爱家树,像丈夫这样一丝不苟,严肃拘谨的人当然不如那种喜欢谈谈恋爱一直对女人感兴趣的男人更显年轻,他正走向衰老,不惑之年的男人了。她就那么安静地看他睡着,家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立刻擦掉流出嘴角的口水,憨笑地望着老婆。
米家树吃饱喝足来了精神,把刘飒抱到洗澡间,非要给她撮澡,他从她手指尖开始一下一下地专注地推动着裹在手掌的毛巾,刘飒怕他累,很快就转过身把他送出卫生间轻轻地掩上门。
刘飒洗完澡,在身上涂匀芳香的精油,又放好了热水,把浴巾和睡衣找好递给米家树说,早些休息吧,等你。她还诡秘地冲着他抛了个媚眼儿
时间不晚才九点,月亮像个大大的比萨饼挂在天空,刘飒特意拉开窗帘让柔朦的月光洒满他们那张温床,她换上一件软麻纱的镂花睡裙,头发随意地用一个红木发夹像朵云一样挽在脑后,那服饰质地表面的粗糙更反衬着女人细腻。
家树给她宽衣解带,她闭起眼睛,乖巧地侯着……
手机的的合旋又打破了此刻的宁静。“响去吧,不接,不然有生之年连爷爷都当不成了。”家树拽着刚要下床的刘飒。
她到客厅关掉了两个手机,回到床头,她第一次俯身把脸埋进他身体的下面,唇印如飘散的红叶烙在他的腹部和腿上,夫妻多年他从没要求也曾阻止过她为他这么做。他反感,后来一本书上说这是女人给予男人最神圣的屈从,因为那是一种全身心的自愿表达方式。男人即使强暴女人也不可能得到这样表达,只有对女人的彻底征服她才会俯首情愿。
今天刘飒这么做他倒是满心感激,觉得挺神圣的。
座机电话铃又接着响个不停。刘飒正沉浸在酣情状态里刚要下去拔电话线,家树忽然想起什么,用力推开刘飒,一骨碌爬起来抓起床头柜上的分机。
“院长的手机号。”
“讨厌,这么晚了还,求你家树,别理他,不许走。”刘飒满眼是哀怨地祈求。
“嘘!”家树冲着刘飒伸出食指放嘴边制止她出声儿。
“院长吗?哦,好,让司机来吧,我十五分钟下楼。”
刘飒坐在床上一丝不挂地傻呆呆看着家树,她万没想到眼前的丈夫肯撇下赤裸的她又一次脱身要走,她用纸巾擦抹着嘴角说:“撒个谎,呆一个小时不行吗,真不象话,我是大活人!这是第二次了,你想过这样有多伤害我吗?太过分,你当个破烂总经理就这么忽视我的存在吗。”
“飒飒,对不起,我本不该回家的,实在妥不开,先睡吧,明儿好好陪你。”米家树胡乱穿着衣服,把裤子穿反了又正过来,踩着鞋跟跑的。
刘飒趴在被子里哇哇大哭,她头一回那么痴狂地吻他,被丈夫脱了个精光,却被晾在一边。这感觉就好比将她的身体烘烤得滚烫又把她一下子扔到冰天雪地里暴光。一个星期都在盼着有这么个月光如银的夜晚,她想要孩子,可家树竟然可以面对为他精心准备的眮体再次为工作跑走,她越想越气愤,觉得这简直是对女人的一种羞辱,自尊扫地。她想起了许凯跟她说过的一句话:男人如果真爱一个女人,会让世界围着他深爱的女人转动。刘飒此刻强烈地想念起许凯,许凯是怎么也不会这么对她呀!尽管这想念夹杂肉欲,此时她身体的呼号已经抵不住面子的娇贵了,她光着脚下地,迅速给许凯发了一条短信息:许凯,特别想你,呜……
很快她手机有了回讯:我马上开车接你去枫林花园,给我打电话。
刘飒拨通了许凯手机,此刻她愤恨地想;家树既然能这么无情,自己何必如此压抑呢?谁不自私?反正天知地知人不知,她确信这时许凯会无条件容忍她,接纳她。
“我想你,我终于求饶了,在你怀里好好哭一顿,现在就想……”
午夜两点多,刘飒开着车从林枫花园回来的时候,米家树还没回来,她累了,睡得特实着,不知道家树几点回的家。
米家树走马上任后没想到琐碎的行政事物那么烦杂,有些官员不吃请就不办正事儿打官腔儿,刚从德国回来的米家树极不适应,但很快他就能找到对付时局的办法,或是入流的或是坚持他自己做事理念。婚姻是他心灵的安慰,却远不如他对事业的投入。虽然他外表说着浪漫的童话,内心却是务实的说明文。当年他认定刘飒就是因为看重她的端庄高雅,不风情,甚至他希望自己的太太过修女一样的日子,但是,刘飒表面的温婉背后却拥有着激情奔放的内心世界,偏偏在她最需要男人的时候遇到了情投意和的许凯。
刘飒和米家树两人之间明显地有了距离,她不再等他睡觉,但她仍然给他熨烫衬衣,领带,准备好换洗的衣服,擦亮皮鞋,家树还是经常出差,七八点回家,只是偶尔能早回来和妻子吃顿饭,他洗完澡还是把内衣,袜子衬衣扔进水盆,精疲力竭地扒开被子哄哄老婆,他即使想要,她也不再给他了,紧接着他就打起呼噜,他们很少做爱,平时也没肌肤之亲,偶有一回也都是为了维系着家庭尽义务。
手机短信息不停地响,他们之间很默契地彼此不看也从不接听对方的手机,这对于许多夫妻很难得。刘飒奇怪,他怎么忽然有这么多短信?米家树打开一条才知道原来今天是感恩节,他的病人或者朋友海归派不少,也讲究起了西方的节日。
这让刘飒又想起了许凯,想起了米家树走后许凯给她的一切,她忍不住冲动地给许凯发了一条短信息:今天是感恩节,以后的每个感恩节我都会想念你。
几分钟后她收到了许凯的短信:飒飒,感谢你给我享用一生的幸福,无论我在炼狱还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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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流感使得医院天天爆满,大厅里排着长龙一样的队伍。因为门诊量的增加,米家树每周要看一个上午的中医门诊,缓解病人堆积。这个周五是他和刘飒结婚九周年的纪念日,他特意选择了上午看门诊,下午早回家。
整个上午米家树埋头写药方顾不上喝水,还剩一个病人,门口叫号护士告诉他党委常书记电话找他,米家树让替他抄写处方的实习大夫拿走了最后那个病历本,到值班室接电话。
“米主任,咱卫生局老薛书记女儿找你咨询个病人,我让她下楼找你吧,费心了。”常书记是军转干部,声如洪钟。
“好,常书记,我在门诊值班室恭候。”
几分钟后,有人敲门,一位跟刘飒年龄不相上下的大眼睛女人进来,白色的棉质大衣领口系着橄榄绿色的围巾:“你好,米主任,我叫薛葳是为你爱人刘飒来找你,常书记是我父亲朋友跟我们谈话毫无关系。”叫薛葳的女人长得周正,气质里透着股子优越感,那是过去高干子弟特有的作派,她虽然没穿医院的白色制服,米家树仍然能判断出她身上散发的医院味道,她说话的语气像播报新闻的主持人那么严肃,脖子上的围巾很特别。
“哦?刘飒有什么事吗。您是她的?”米家树手心向面地举着洗完的手问进来的女士。
“等你手干了能不能找个安静地方,这诊室太吵。”薛葳知道学医的人不喜欢用毛巾擦手,她停留在嘴角的微笑有些冷酷弥漫着神秘。
“好,去我办公室吧。”米家树伸手请出薛葳,他穿着白大衣把手插在裤子口袋健步如风地在前面带路,那样子确实经典,学者气,那是一种让人迷醉的优雅。薛葳要小跑几步才能跟在他后面。到了新竣工的中医康复大楼,他掏出钥匙开了门,这是间很气派的办公室,落地窗,黑色羊皮沙发,老板桌椅,米家树的办公室不再像医院事业单位行政楼的概念,俨然就是商业市场化的办公机构。墙上有一幅书法协会主席给他写的老子箴言: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三行隶书很像米家树的为人处事之道。他找了个一次性纸杯倒了杯纯净水给女士。
薛葳把绿围巾解开,脱下棉衣显出消瘦的身材,坐在离米家树稍远的沙发上,她故意把米家树的房门敞开一个小门缝。这点小动作米家树明白,她在暗示自己是正派女人,对男人矜持稳重。米家树惊愕地发现她戴的围巾跟自己从德国带回来的一模一样。
“我没见过你太太,见过她和我先生大学时候的合影,听过她的声音,我家的厄运就从你去德国开始降临,许凯原先虽然心里没家但从不跟我吵架,可后来见我就闹,在家看什么都烦,我们家所有的水具,紫砂茶壶都摔得一干二净。”薛葳说着说着鼻子酸酸的,眼泪流下来。
“慢慢说,我在听着。”米家树起身给她的纸杯里添满了水。
看得出她是勤劳过日子的良母贤妻,但嘴不饶人,承袭了干部家庭的质朴和保守,典型的女护士,穿着雪白洁净的防寒服,可惜过于偏重家庭和务实的女人,一定让男人觉得乏味。
“后来,我能从许凯身上闻到淡淡的香水味,我不用香水,那应该是另外一个女人留下的,我宁愿相信只是我胡思乱想,接着,他冷落我,跟我分开睡了一年多,直到前几个月他渐渐变得像个模范丈夫,我以为是浪子回头,好了没多久,近来又嚷嚷着要离婚,许凯容易被女人诱惑,他从前有过女人但还是一如既往地要我们这个家,他的彻底改变就是因为重新遇到了你太太刘飒。”
“为什么你认定这女人是刘飒呢?”米家树语气很温和。
“没结婚前他就说过班里有个叫刘飒的女生像陈冲,也只有这个刘飒能让他整天魂不守舍,一开始他跟我多次提起过刘飒,后来闭口不提了,我悉心做了跟踪调查,去年有一天忍无可忍地给刘飒打了个电话,她惊慌失措,不敢接我电话。再后来我想明白了,为孩子我就不离婚,随他去,等你从德国回来也许就相安无事了,谁知这事情愈演愈烈呢。”
米家树听着她絮叨,注视着眼前这个叫薛葳的女人,他的眼睛又一次停在她围在颈项的绿色围巾上,很巧翻过来的一面露着小白条的商标,写着GERMANY,他什么也不用听了,只要看见这条围巾就足以断定刘飒跟许凯的关系,米家树只从德国带来了两条围巾,眼前许太太当然不会知道她脖子上的围巾正是自己从德国带回来的,那么薛葳现在的喋喋不休应该是千真万确的,米家树不想再听她说了,他果断地拦住了薛葳的话。
“薛老师,您想多了,我最了解我爱人,她绝对不会跟许凯超越朋友和同学关系的,这你放心。”米家树说话的语气和表情虽然斩钉截铁却也透着安慰。
“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不信,根本不可能。”米家树坚定地迎着薛葳投过来询问的目光
“米家树,那我来你这里无理取闹吗?别忘了我也算是通过党委,党组织来找你,你是有身份的人,戴了绿帽子为什么不敢承认。”薛葳说话带着颤音。
“如果你找我们党委书记是来诽谤我太太,我拒绝见你,因为常书记说你是来问病情的。”米家树此时对眼前的女人简直是厌恶至极,他最反感薛葳抬出党委书记来说事儿。
“你老婆破坏别人家庭,不敢承认还护着她,莫名其妙,警告你家刘飒,再这样缺德我就不客气了。”说完,薛葳把自己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放进手套里,一团恶气哽噎在喉,她把围巾甩到后背,气哼哼地摔门走了。
米家树坐在转椅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她关上的门,刹那间脑袋里面像灌满烂泥汤僵直地架在脖子上,乱糟糟的况味和理不顺的情愫缠绕着他。那女人刚才说了些什么?哦,她说刘飒有了外遇?这个问题米家树想是想过,没有想到今天得到这样的证实,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啊,一个健康漂亮性格软弱的女人,丈夫出国,孩子死去,自己得了重病,单位闹得人际关系紧张,不得不下岗,孤单单地没亲人,如果有男人走过来雪中送碳该是情里之中的事情吧。米家树想到这儿就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他记起今天早晨出来老婆说晚上庆祝结婚九周年,让他早些回家,还像个小女孩似的攀着他的脖子要个礼物,他脑子里闪现出刘飒那双期待的眼睛。
手机响了一下就断了,是刘飒的号码,如果是往常他会立刻打回去,他没打,过了几分钟又响起来,米家树有点迟钝地打开手机,竭力克制着沮丧的情绪,告诉刘飒晚回去,他不等听对方的反映就关掉了来电,顺手关掉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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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家树不想马上回家面对妻子,想一个人清静会儿,出医院打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他心不在焉地哼哈着对司机说:“开吧,到哪停告你。”司机摁下计时表,车走了,米家树眼里的喧嚣都市很快变成了一片空白,司机顺着米家树指的方向漫无边际地开去。
刘飒从上午就在准备晚餐,从花店预定了两箱红玫瑰,把这些花全部点缀在卧室床上,做成了一张红艳艳的玫瑰床,快到中午她取回了昨天定的蛋糕,上面用彩色奶油做成了穿着结婚礼服的男女图案,她在蛋糕周围插了九颗红烛,这是米家树从德国回来他们家里的一个重大节日了。中午她打电话给米家树,忽然感觉他的口气有些反常,转念一想,不管多晚等他就是了。
米家树坐在出租车上茫然地看着窗外街景掠过,汽车开了大约一小时,经过一条二三十年代德,意的租界地带,看见一个半地下室的“舒曼啤酒屋”他让司机停在对面马路,拿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给他,司机把多余的钱给他的时候他已经过了马路,司机没追他,把车开走了。一个乞讨的乡下老女人跟着她要钱,如果是平时或许他掏掏衣带给她块八毛的,那女人跟到了门口,他忽然转身大声呼喊:“再跟着我把你带派出所去。”吓了女人一哆嗦,撒腿就跑。
米家树以为舒曼啤酒屋会洋溢着日耳曼风情,巴洛克文化,古铜色怀旧情结,当他踏进那间黑乎乎的屋子才发现是间阴暗的地下室,里面的座位像古老戏院里的包箱。既来则安吧。他在角落里找个座位,喝着啤酒,要了一盒美国骆驼香烟,他不会吸烟,只是听说这种烟有劲儿就拼命地抽,数不清喝了多少啤酒,他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墙角下方贴着的字条:马大夫专治,梅毒,淋病,尖锐湿疣,药到病除,阴痒流脓龟头潰烂保您治好一身轻松,后面是联系电话。米家树像躲避花柳病似的躲开了那纸条,坐到另外一个双人椅上。抽完了那盒烟他又要一盒。
啤酒屋里前面的几个人在嘻笑,身后女人以微弱的气息呻吟,让人受不了,女老板赶紧把这对男女座位前面的吊帘拉上。昏暗的灯光照着古旧的装饰布帘和百叶窗,还有墙上的几副外国女人的裸照,房间故意用旧木头装修露着木板上原始的疤眼儿。坐久了感觉屋子越来越热,散发着旧家具的陈腐之气,空气清新剂,铸铁暖气膨胀的锈水味道,还有就一定是人体的分泌物比如精液,唾液,汗液,或者是臭脚散发出来的混合气味。
米家树几瓶啤酒下肚就对一切麻木起来,他自以为是个理性又现实的男人,碰到中午的生活题目也真难以承受,他想麻痹自己,很快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见刘飒赤身裸体地躺在血泊里,血从她双腿间流出来,穿着手术室刷手衣,戴口罩和白帽子的男人粗暴地从她产道里拽出了一个又一个浑身羊水的女婴,那些女婴一会儿变成睁着无数恐怖眼睛的葡萄胎,满身是滚动的眼球,一会儿变做一群小天使,最后还是抖开翅膀,咯咯地笑着飞走了,刘飒痛得厉害。脸疼得扭曲了,变成电影《红字》里海丝特的脸,歇斯底里地哭喊却不能发出声音,她泪如泉涌。
&睡了好几个钟头,摔碎酒杯的声音惊醒了他,恍惚中他才慢慢看明白,眼前三位陪酒的年轻女人在争抢着喝啤酒,他听见那个脖子上戴粗相链的男人说,出两千块钱请三个小姐喝一杯他的尿。三个小姐正为一杯尿打架呢。
米家树顿觉身体里的酒精和血液全都涌到了头部,胸部,像要炸裂一样剧疼,可下半身却冰凉僵硬。他下意识地掐着自己手上虎口那个穴位,头痛即刻缓解一些。电视里的女主播有板有眼地说着《焦点访谈》,他才知道快八点了。米家树付了酒钱,摸着满是尘土的墙壁上楼梯,打车到家。
米家树拖着死囚犯一样沉重的脚步上楼,进了屋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九周年结婚纪念日,更没有想着给老婆买礼物,不过中午叫薛葳的女人找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话此刻也变得挺遥远,想不起来。见刘飒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米家树也没有一点生气的表情,还是任她给自己脱大衣,换鞋,好像听见老婆在数落他身上浓重的烟味,酒味,他吱吱呜呜地说自己喝了好多酒,抽了两包烟,难受,想睡觉了。
刘飒把他扶到床上,给米家树脱着衣服。他的下身冰凉,嘴里的酒气很快就弥漫了整个房间。平时洗得要脱皮的双手粘满脏土,刘飒用热毛巾给他擦着全身,把沏好的绿茶端过来,送到家树嘴边,然后她用手揉搓着米家树像冰坨子一样的大脚,她把他的一只脚放在自己的胸口,用毛衣盖上,一只脚捂热了,又换上另外那只。
刘飒看见米家树闭着眼睛,上牙紧咬着下嘴唇,大滴大滴地流着眼泪,这真是第一次看见米家树伤心地哭,她心里特难受,什么话也没说,趴过来学着平时家树给她按摩脑门的样子轻轻地用两个手指顺着他挺拔的鼻子揉捏到米家树的前额,看见他不哭了,睡着了,自己一个人也到客厅哭起来,她的确心虚,家树今天太反常了,受到极度伤害,他一定是痛苦到极致才这么难过,她不敢问,怕他知道什么隐情。
蛋糕,烤对虾,红烧鱼,鲜艳的各色蔬菜,玫瑰花,和红酒白酒静默无声地摊放在餐桌上,刘飒想还是不动这些东西,明天米家树醒了酒也许会惊喜,好在明天是周六,不上班。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门铃响起来,这么晚谁还会来呢,怪啊,刘飒洗完澡正在洗衣服,她披上棉睡衣,走到客厅门口止住了脚步。
“谁呀?”
“是我,是许凯,还有我爱人薛葳。”
刘飒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她能感觉自己的脚像踩着棉花,一股寒气顺着她后脖梗直通脚后跟,手心却出了汗,她不知所措地迟疑着:“睡了,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不行,不开门让全楼都听见你刘飒做的臭事儿。”许凯的老婆薛葳愤怒地压着嗓门说。
迟疑,刘飒还是站在门口发呆,米家树已经穿好了衣服,大步走过去打开了门,站在外面的许凯和薛葳带着寒气进了屋,刘飒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米家树把两位不速之客请进来坐在沙发上。
“你是肇事者吧,我是被害人。”薛葳绷着脸说。
刘飒本真的双眼饱含着歉意,看着凶巴巴的许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薛葳又转过身来向米家树介绍着许凯,她还是穿着白色的防寒大衣,只是那条上午戴的绿围巾被许凯摘下来换了条黄色的。
“这么晚来打扰米大哥真不象话,我太太怀疑我跟刘飒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我们就是大学同学,后来是同事,清清白白,可她非要来对质,寻死觅活的,抱歉啊!”
“放屁,敢发个毒誓说你们没事吗?想好好过日子,就当着大家保证以后不再见面,这是我今晚来的目的,因为中午我跟米主任说他就是不相信。”
刘飒万万没想到薛葳这么做事,许凯怎么会拦不住这刁蛮女人,她竟然找过米家树,怪不得今天米家树又喝酒又抽烟把结婚纪念日都忘记了,不是万般无奈许凯也绝对不至于跟老婆找到别人家里对峙,干这么丢人的事。
“大不了离婚,我不能装聋作哑了。”薛葳满脸通红,眼底充血衬得她那双愤怒的眼睛有些鼓胀,刚才在家里她闹得失去理智,拿着菜刀逼迫许凯去找刘飒,许凯夺下她手里的菜刀她差点要喝卫生间的洁厠液,又被许凯一把抢下来。
刘飒在一边如芒刺在背,心里感觉无比愧疚,眼睛里满含泪水,什么话也不说,她明白薛葳这两年不容易,比谁都苦。
“薛老师,你看,今天是我们结婚九年纪念日,我敢保证我的妻子绝对不会做背叛我的事情,夫妻多年我最了解她,更信任她,我只能劝您别想那么多,许凯堂堂君子更不会趁人之危,乘虚而入的,是吧,最多也就是精神出轨。”说着他把目光转想许凯。
“是,是,米大哥说得对。”许凯感激地答应着。
桌上的饭菜,结婚蛋糕,玫瑰花默然地显示着这个家庭的温情浪漫,人家小俩口恩恩爱爱的,薛葳倒像自讨没趣了。她没想到这个米家树宁愿胳膊折在衣袖里,要不就是米家树超级傻蛋,要不就是他太阴险。客厅里的报时钟已经报过了12点,许凯坐不住了。他恳求地对老婆说:“回去吧,他们也得睡了,何况是人家结婚纪念日,你不走我走啦。”说完许凯起身告辞,薛蔚只好败兴地跟在后面下楼,嘴里骂着;“都会他妈的装傻蛋。”她把汽车门摔得如闷雷一样嗙嗙响。
米家树关上了门,见刘飒哭得像赎罪的羔羊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说:“家树,想骂就骂我吧。”
“我们各自好好想想,有病了只能各自吃药。我想自己睡一段时间,把被褥搬到书房去,免得回家晚打扰你,帮我整理整理吧。”他语气苍凉。
米家树第一次跟刘飒分开睡了,他抱着枕头一个人去了书房,关上了门,还摁上了肚脐锁。
米家树睡不着了,他很满意今天自己的做法,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还是被刀狠狠地扎了一下,虽然他不屑纲常礼教、男尊女卑那种封建伦理,但他毕竟是游走在男权社会的男人啊。他明白妻子不是水性杨花女人,她对男人永远是被动的,并且刘飒对他的感情依然诚挚,她喜欢情有独钟,那么艰难的日子跟许凯有一段情非得已的关系是在情理之中的,不能否认许凯比自己更有男人魅力。
他想起了自己在德国孤寂的日子,倘若有个可心的女人在身旁他也不会拒绝,会当作好事,可惜没碰上。想想刘飒的处境,尤其是女儿死对她的打击,她又是那么脆弱,能绝处逢生跟许凯太有关系了。爱情应该是超然的,需要自由的缝隙,病态的假道学理念通常把爱欲限制约束得让人无法透气,爱需要太多的同情,豁达,包容,这两年他的德国导师安东尼教授的生活理念给他触动不小。
他跟导师安东尼至今常有联系,那是个极有个性的男人,安东尼喜欢带他到俱乐部打网球,休息的时候碰巧他太太开车过来,做小提琴手的安东尼太太对着他高喊:“亲爱的,今晚回家吗?”
“不回!”安东尼回喊着
“那我叫比尔去家里。”
“好吧,祝你们玩得高兴,宝贝儿。”
汽车开走了,米家树望着远去的汽车问安东尼:“您太太的朋友是女人还是男人啊?”
“当然是男人,她喜欢的男人,只要她快乐我也快乐。”
“那么他们会在一起?”
“是啊,打球,游泳,或许也会做爱,最重要的是他们喜欢共同讨论音乐,比尔是作曲家。”
“不可思意”米家树困惑地摇着头。
“东方人永远不会像欧洲人这么真实自我地生活,一生的夫妻哪有不倦怠的时候,为了彼此的婚姻更加牢固,有其他异性并不意味着心灵背叛啊,爱到极致不是疯狂而是理性,就是让你爱的人快乐,这才是爱的真谛。结婚第三年,我太太说她想跟别的男人做爱,我考虑一下说我也想,就这么简单。”
安东尼的这话曾经让米家树回味无穷,他不一定钦佩他的做法,但是不得不承认安东尼活得随心所欲。后来安东尼提示他是否去汉堡找性伴,作为医学教授安东尼觉得两年没有性生活不人性,他愿意带米家树去,德国只有汉堡有合法的红灯区,价钱并不贵。
米家树有一天真的去了汉堡,那些女人都在橱窗里晃来晃去,也有中国女人,米家树干这种事情还是不忍心找同胞姐妹,正赶上一个金发碧眼的澳洲女子调皮地向他抛媚眼,那神态里还有几许天真,他示意邀请她。澳洲女人二十出头,不停地夸赞他的那家伙多么好,说西方男人那东西虽然大却没有东方男人坚挺,她还说感觉最好的是跟偏远部落里的土著人干,她滔滔不绝地讲着,笑着,米家树能听懂英语,她有点肆无忌惮地摆弄米家树的身体,这使得米家树特反感,简直是被玩弄,被亵渎,他付了钱,却没有跟那女人做爱,他骨子里依然受不了如此主动的女人,也没听过那么吓人的浪笑,只得落慌而逃,谁知那女人追了出来,硬是把钱还给他,女人说她不是职业妓女,也不想白白要男人的钱。因为到东方旅行花光了所有积蓄,没有了路费,从德国回去顺便撰点钱好回家。
天啊,竟然以这种方式赚钱,当时他百思不解,他被澳洲女人的诚实感动,就跟着她又回到了房间。
他们聊了一夜,最后还是做爱了,但他表现出了迫不及待的拙劣,有点像刚回国跟刘飒做得那么快,倒是让那女人有种逛男人红灯区的优越感,东西方的性文化差异的确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澳洲女人非常母性地安慰他,希望他们做朋友,米家树虽然记录了她的地址那只是碍于面子,他内心里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很丢人,决定不跟这女孩再有往来。他留下一点零花钱把身上所有的欧元都给了那女孩子,让她有了路费快回去,别做临时妓女。
以后的某个夜晚,当米家树想女人的时候就拿出老婆的照片自己用手解决问题了,不再想找性伴,渐渐地他很依赖这样自慰,但那只是纯粹的生理刺激,完事后特空虚,感觉自己挺委屈的,绝对不能替代跟妻子做爱那种幸福涌动的潮汐,后来,他心中一直对刘飒保持着那份心无旁骛的专一,他对女人有了原则,宁敲金钟一下,不打破锣三声。
想到这些,他更觉得刘飒这么好的女人嫁给自己应该让她愉悦和快乐,给她补偿,给她留一点私人空间,中国封建社会几千年的男尊女卑导致许多男人总是像在意处女膜那么在意婚后女人的操守,以为那是戴绿帽子,而男人去眠花宿柳却被当作顺理成章,为此,也导致许多家庭的分崩离析,其实,情与性同家庭质量的矛盾总是贯穿着人们婚姻生活的始末。回国后自己就频于奔命地忙工作,冷落了刘飒,一定使她伤透了心,他决定永远不把刘飒和许凯的事情摆到桌面上,婚外情本来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东西,离婚更不是他们解决问题的好办法,米家树知道他有把握收拢刘飒的心,如果自己老婆跟许凯两人确实是一对分不开的鸳鸯,他也只好无奈地退出这情海里的旋涡。
刘飒在房间里更是辗转反侧,无法阖眼,她的身心完全被罪恶感啃噬,炙烤,她下床把冰箱里的冰块全都倒进啤酒杯里喝了下去,觉得舒服了好多。米家树自从回国一直就那么没白没黑地在事业大道步履匆匆,全然不顾身边的宝藏是不是被人注意,被人掠夺,她知道家树珍惜自己,可他的确该停一停,放慢脚步,不然会错过更多。但是,让刘飒忘了许凯是永远不可能的,那是她在极其枯冷日子里吹来的温煦春风。如果回归内心,刘飒也将永远感激今天晚上米家树的做法,就在米家树替她跟薛葳辩驳的刹那间,她甚至有一种愿意跪下来乞求米家树原谅的冲动。为了两家人不再纠葛,刘飒下决心一定不再跟许凯见面了,她为自己拥有的两个好男人骄傲,他们是情海人杰啊。今夜,她又一次决定再去找份工作,对!找个工作,然后给家树生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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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刘飒受聘于开发区的报关行,她上下班有班车接送于是把家里的汽车交给米家树开。现在只要能推掉的饭局和活动米家树就毫不迟疑地拒绝,理由是为了早些回家,能跟老婆在一起。
他们还是各自睡各自的房间,一两个月过去似乎又回到了初恋的感觉,觉得陌生又亲切。终于有一天,刘飒忍不住死皮赖脸地抱着棉被搬到米家树书房的沙发床上,第二天,长达三个月之久的分居总算结束。
许凯自从那晚跟着薛葳夜闯刘飒家,觉得自己特别无地自容,为此他开始记恨薛葳,连周末都很少回家,每个月把足够的钱放在家里,像个草上飞一样出入家门不留影踪。
儿子得了急性阑尾炎手术,他不得不呆在医院守候儿子,孩子长得很像许凯,但九岁的儿子特别孝顺他母亲薛葳,他刚醒过麻醉就喊着妈妈,问母亲吃饭了没有,嘴角为什么长浓疱,薛葳含着泪水摸着儿子的小脸儿使劲点着头,儿子看看许凯连声爸爸也不愿意叫他。
薛葳进病房好半天才想起来脱掉那件白色防寒服,也没有摘那条许凯送她的橄榄绿色围巾,那围巾确实很高雅稀罕,看到这围巾,许凯难免又想起飒飒,他就强制自己不往下继续想了。薛葳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刚剪去稀疏的头发,脸瘦得有点凹陷,看上去要比同龄的刘飒大五岁,尽管薛葳憔悴许多也仍然还算得上是端庄大方的女人。许凯刚要走,儿子伸出小手叫他,小男孩表情很痛苦,他祈求爸爸别总不回家,妈妈一个人总流泪,如果再不回家就不管他叫爸爸了,叫他“大飞蜂”,许凯的心真像是被蚂蜂蜇了一口,是啊,儿子竟敢如此数落老爸,他不能再失去儿子。
许凯正式告诉了薛葳,他有一处买了将近三年的房子,让她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晚上,薛葳故意穿了件桃红色绣花睡衣,化了淡妆,用了些香水,许凯当然明白她的用意,他内心并不情愿地揽她入怀,刚要把手伸下去,忽然薛葳像被蛇咬似的拿出许凯的手举起来看了看,让他去洗,她也很快跑到卫生间,好半天才刷了一个很久没用过的小瓷盆,倒上清香的洗液端过来给许凯,此刻许凯哪还有心情等她,急忙倒在沙发上装睡着了,薛葳没有拔拉醒他,无奈地端着小瓷盆走了,在这充满欲望的都市他们是真正的无性婚姻。
树叶伸展开青翠欲滴的枝脉,大地披上了绿色袈裟,初春的太阳照得刚吃过中午饭的许凯容光焕发,他一边开车一边随着车里放的轻音乐“天堂鸟”吹着口哨,手机在他的皮带上震颤着,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刘飒。他立刻把车停到路边。按打过来的号码摁回去。
这是一年后第一次接到刘飒电话,他们已经不再联系,尽管许凯几乎每天都想起刘飒,他们也只是在春节的时候彼此发个短信息互致问候。
“刘飒,还记得你哥啊!”
“许凯,我惹祸了,我做的报关单出了个大错,已经输入海关的微机,必须马上删单,你和海关很熟这我知道,你能帮我吗?”
许凯很早就做过报关,没有什么报单能难住他。他掉转车头直奔高速公路,很快开到了开发区,远远看见婷婷玉立的刘飒象自由女神一样跟他招手,刘飒剪了整齐干练的短发,她要从“头”开始,刘飒抻了抻那迈不开大步的过膝裙子,钻进他的车里,系上了安全带。许凯故意停在那不动车,有点谐谑地做个要拥抱的姿势,吓得刘飒慌忙地躲闪开。
“怕我呀,不强暴你,傻妹妹。”说着他把刘飒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你摸,我的心要跳出来了。”
刘飒不情愿地用手摸着他心脏,她确实感觉到了那强烈震颤的心。此时他们两人心知肚明,一切肉体的关系都将成为回忆,爱已生华成渗入骨髓的兄妹情。
许凯顺利地帮着刘飒去海关删单,处理完她的工作失误,刘飒不胜感激,与许凯滔滔不绝地谈着几个月没见面的所感所悟。刘飒看看手表不到三点,她说约许凯去喝咖啡,许凯开车正路过他们都熟悉的枫林花园公寓,许凯试探着说,还是去枫林花园吧,那儿有纯正上好的蓝山咖啡,刘飒默许着。
汽车穿过枫林大道,途经这记载着往昔回忆的来路,俩人都不愿说话,任车窗外的风神带着他们的思绪在这片天空下飞扬。那对讲楼门,电梯,走廊依然亲切,却物是人非了。
刘飒走进她曾经住过的这套房子,换下了皮靴,从鞋柜上拿出棉拖鞋,像女主人一样娴熟地打开音响,里面的周传雄正在引吭高歌:最痴情的男人像海洋/爱在风暴里呈强/苦还是风平浪静的模样/卷起了依恋那么长/挥手目送你启航/到你觉得我给不了你的天堂/
温柔的男人像海洋,爱在关键时隐藏/而心酸汇集都敞开胸膛/做远远看护的月光/不做阻挡你的墙/我的爱是折下自己的翅膀/送给你飞翔。
许凯忙着煮咖啡,顺口说:“哎!这歌是为我俩写的啊!”
“现在这么说不合时宜了,刚才我打你手机占线,里面一个男人告我:本人正在泡妞,非美女者勿扰!”刘飒故意气他。“嗨,那是我设置的呼叫等待,看到你这美女的电话不是打过来了吗?”。
她环视这久违的房子,大体别来无恙。她还发现杂志筐里多了些休闲刊物,眼下最火的周杰伦,王力宏的CD和海报,她明白许凯不喜欢这些新歌星,卫生间有一袋兰蔻洗面奶,SK-II面霜,瓷砖地面上还残留着两根棕红色长头发,许凯这里住过用高档化妆品的新女人,她笑了,不仅没有了妒嫉,反而觉得如释重负,她知道许凯离不开爱情和女人,他不像家树,怎会甘于机械地生活呢。
许凯倒好了咖啡端给她,看出刘飒的心思,漫不经心地说:“没有任何女人能占据我的心,只有你,不管什么时候,你永远是我意淫中女人的化身。”
“快得了,小心再让薛老师知道。”
“其实我更怕你知道但又想故意告诉你,让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减轻想你的折磨。咱们彻底分手后我简直要疯了,经常失眠,起个网名叫“巴赫”上聊天室去打发漫漫长夜,见过几个网友,有两回一夜情,大家都明白网络更是感情游戏,没有什么负担和责任,混个刺激,挺空虚的,无法言说的失落,天亮以后就分手,我真是为了尽快淡化对你的思念。”
“空虚失落就少去做,对薛老师好点,对网友可不要以己度人,不设防啊。”
“好,尊命,飒飒,跟我到书房来,我新换了电脑,告诉你从网上下载一些对你有用的资料。”
刘飒把手包和风衣放在了客厅里,跟许凯一起到了他的书房上网,她脱得只剩下贴身的黑色羊绒毛衣,觉得有点凉,顺手关上了屋门。
他们从书房出来天空已呈现蓝黑色,许凯忽然发现鞋柜上的拖鞋被人动过,鞋架上的一双拖鞋被人拿到了地板上。
“呦!门被我老婆反锁上了。”许凯马上反映是薛葳来过,他赶紧跑到门口开门,从客厅里面已经开不开了。
“怎么会?要从外面锁才可以啊!她有钥匙吗?”
“嗨,今天早晨刚给她钥匙,我也不想在这房子里鬼混了,来这里常常触景生情,万万想不到今天我老婆就来看房子啊!”
“我们成瓮中之鳖了,我的皮包就在客厅沙发上,里面有身份证和驾照,你爱人一看就知道是我。”刘飒惊慌失措的样子。
“疯婆子,我断定她会找人来打架的,不是去找她大姐就是找米家树。”
“太可怕了,打电话找人砸开门吧。”刘飒惊恐万分,她太怕米家树跟薛葳来追堵他们,那岂不成最大的冤案吗,刚刚跟家树把关系弄得和好如初,这么一来几个月的努力白搭了。
“来不及了,我们在书房呆的时间太久了,我从阴面厨房阳台爬出去,中间隔着一个空调铁罩,有四五米远就可以到达楼梯的窗户,有一行窗檐可以攀缘的。”
“不,太危险,真出了问题得不偿失。”
“必须试试,别无选择。”
刘飒一下子扑到许凯的怀里抽噎着“不,许凯,我们这次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做,我们可以跟他们解释。”
“有嘴说不清楚,不能看着薛葳羞辱你,更不想米大哥再误解你了,我会竭尽全力爬过去,一定能成功。”
“不让你去,那是十楼,十楼啊!否则我也跟你一起爬,我不怕薛老师,要不等他们来了好好劝他们。”刘飒已经哭得象个泪人,她死死地抱住许凯,说什么也不让他去爬楼。
“没用,如果真是他们来了,我拉住我薛葳,你就乘机跑出门,我担心薛葳会变成个悍妇骂得你体无肤。”
“嗯!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不许冒险,听天由命,行吗?”刘飒松开了许凯,独自做到沙发上,沮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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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葳上班没时间往外跑,为人低调,平时精打细算地花钱,同事也就忽略了她是前卫生局党委书记的女儿。偏巧科里有个护士要结婚,主任就派薛葳去代表大家买个礼物。薛葳穿上外套发现了口袋里面有两把枫林花园的钥匙,那是早晨许凯给她的,她特别想看看这个许凯的私人行宫,于是她匆忙给同事买了个提花床罩,然后就打个出租车来到枫林花园。
她一眼看见许凯的福特车停在楼下,满心欢喜地想着能搭乘他的车一起回家。
不对,许凯这忙人怎么可能大白天呆在家里,莫非他跟别人在此幽会?她一边琢磨着就上了十楼找到了那个房间的铁门,拿出钥匙慢慢地打开,她头一次来这所房子,见地板擦得油光可鉴,于是在进门的鞋柜上拿下一双绿色棉布拖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换掉脚下的高跟鞋,因为她看到了另一双“莱尔斯丹”女靴摆在眼前。
她的心像是被这双皮靴重重地踢了一脚,踢得鲜血淋漓。她环视起这罪恶的大房子,客厅前面几米远有几个房间,有一个房间的门紧闭着,薛葳明白那准是金屋藏娇的地方,沙发上果然放着许凯的皮夹克和一件黑色的风衣,风衣上搭着一条围巾,跟自己围巾图案一样,只不过是紫罗兰色的,她暗暗地骂着许凯连买围巾都跟这女人买一样的,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沙驰女皮包,勿庸置疑是这个溅货的。女人的嫉妒心好奇心和愤懑驱使她顾不了那么多,她打开了那个皮包,果然翻出了刘飒皮包里的证件,见鬼,又是刘飒这狐狸精,破鞋!破鞋!薛葳紧咬着嘴唇浑身颤栗着,万万想不到这两个人又跑到一起,她甚至想抄起个家伙跟屋子里的狗男女拼命。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蹑手蹑脚地又缩了回来,刚才开那个门好象锁了一圈才打开的,她突然心生一计,把那个黑沉沉的防盗门用钥匙在外面反锁上。薛葳果然锁好了防盗门,然后匆匆忙地下了楼。
起风了,北方春天的沙晨暴像小孩子的三花脸说来就来。薛葳在楼洞口掏出手机,很快,他打着她父亲卫生局薛书记的旗号从米家树医院的总机那查到了办公室电话和手机号码,她拨通了米家树手机。
“喂,米主任,我是许凯的爱人,姓薛。”
“你好,薛老师。”米家树沉稳地答应。
“你必须马上到我们家的另外一所房子来一下,你不过来就要出人命案了,我可不是危言耸听。”薛葳呜咽着说,米家树听得出她是站在六七级的大风里打电话。
“别急,您在哪等我,我立刻开车过去。”米家树按着薛葳指定的地点很快到达了一个立交桥下面,远远看见那个穿乳白色外套的瘦弱少妇提着硕大的塑料包装袋伫立在大桥下面避风,那条橄榄绿色的围巾在风沙中飘起飘落。米家树把车停在薛葳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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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主任,今天我把他们两个锁在一起了,人赃俱在,铁证如山。”薛葳激动的声音在风中回颤着。
“如果您不介意到我的车上来说话吧,你看,外面刮着这么大风。”
“好!我带路,边走边说。”薛葳把她看到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边讲边看着米家树的脸色,米家树眼睛盯着前方,一脸严肃状,不时地点着头。
薛葳不知道他心里盘算着什么,没底,试探着问:“这回你该打算离婚了吧,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治不服许凯我也离婚。”
米家树还是不动声色,汽车开到楼下,薛葳心里忐忑不安,家里的冷暴力刚刚有了一线暖阳,许凯为儿子做手术陪床,伺候岳父住院,人都累瘦了,这么一闹的后果她也不愿意去想,她指着那辆黑色福特车:“看,许凯的车。”
“薛老师,您叫我来的意思是?”
“你还不明白?上次跟你说你非不信,这回让事实说话。不过你自己来教训你爱人刘飒,许凯我来管教,你可以摔茶具,拍桌子,别砸家里太值钱的东西就行。”
就在薛葳打电话找米家树的那段时间,客厅里的刘飒和许凯早已如坐针毡,刘飒打了家政服务公司电话,人家一听是撬防盗门的差事便说:派不出人来。许凯趁刘飒不注意偷偷溜进了厨房,他打开了厨房阳台的窗户,外面的狂风瞬间灌进屋子,把餐桌上的木制纸巾盒,几个一次性纸杯,掀翻在地。满屋子飘扬起雪白的薄纸。许凯顾不了那么多,他琢磨着怎么攀着那几个铁栏杆从厨房蹭到中间的空调护栏,爬进楼道。心里还是没把握,往下一看,楼下的车水马龙像大大小小的虫子在黄风漫卷的大地飞流涌动,晕!他怕硌手还戴上副手套,穿上运动鞋爬出了厨房窗外,他的脚下只有一行砖的面积,要迈到下一个落脚点需要在瞬间倒一下手,立即抓住另外一个窗户栏杆。
刘飒跑过来使劲拽住了许凯的腿脚,她在大风里象个孩子一样拼命哭喊着,进来,快进来,你这大混蛋,不然我也跳下去,这样就能证明我们清白吗?”她眼泪鼻涕流得一塌糊涂。
许凯看看前面的铁窗栏,确实举步维艰,恶风撕扯着他的衣服像是要把他拖到万丈深渊里去,沙尘吹得他不敢睁开眼睛,他牢牢地紧握着铁栏杆,终于迟疑了。人生中某一刻的冷静其实就是经典,祸福也正发生在一念之差。
他平静下来无可奈何地对刘飒说,好,听你的,飒飒,我本来想,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愿意看到咱俩被他们指责和谩骂,看来我们只有等着他们来开门吧。
刘飒和许凯两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薛葳,他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此刻许凯特想过去抱住刘飒,给她一些安慰,可他明明从刘飒的眼神里读出了亲切的距离。
防盗门总算有了动静,两人的视线全都死死盯在门锁眼儿上,让人惧怕又期待的转动钥匙声伴着激烈的心脏律动,一圈,两圈,三圈,声音在无形放大,卷动着四个人各自的情绪,门开了。
屋里的男女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薛葳喘着粗气冲进客厅,后面紧跟着米家树,等米家树关严了两道门,四个人谁也不吭声,沉默,薛葳插着腰运足了气发话说,米主任,信了吧?他们俩就是这么臭不要脸。
薛葳失控了,把手扶在墙上呜呜地哭起来,越哭越觉得委屈,她冲到许凯跟前,把他推了个趔趄大声喊着,欺人太甚,许凯,你知罪吗?我不想活了……薛葳倒在沙发哇哇大哭,她忽然用力地抽打起了自己的脸,揪着头发,用手指甲挠破了脸,两颊立刻出现了两道血印,直到把自己打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薛葳,别这样!连许凯也是第一次看见薛葳这么不顾体面地失态,自残,也很少这么发自内心呼喊她的名字,他上前用力抱紧了妻子,薛葳像疯人院里的病人撕打着丈夫,很快把他的脸抓得血迹斑斑,他的鼻子尖儿被她的指甲剜下小米粒儿大的一块肉来,许凯觉得她可能真疯了,此刻,或许他潜意识里的冲动指使他听任老婆的拳脚相加,他如同抱着灼身的火团一样死死地抱着薛葳。站在一旁的米家树知道即使他过去阻拦也是徒劳,薛葳那蛮劲像头吃了兴奋剂的野牛。
刘飒也像头猛虎一样死死抓住薛葳的双手,她把他们两个逼迫到墙角,愤怒地瞪着眼睛说:“薛老师,当着你们的面我敢发个毒誓,如果我跟许凯今天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让我出门就让车撞死,行吗?……”刘飒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水,湍湍而下,她的睫毛膏,眼影和脸上的粉底被泪水冲出两条黑褐色的粗线挂在脸上。
“闭嘴,飒飒,不用发什么毒誓,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了报关行的麻烦来找许凯的。”米家树说着又转向许凯:“给你添麻烦了许凯,我们昨天才刚确定刘飒怀孕了,希望你们能让她情绪稳定”他走过去主动握着许凯的双手。
三个人都愣愣地看着米家树,松开了纠缠在一起的六只手,薛葳惊愕地瞪着她略微有点突出的大眼睛,张着嘴,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一言不发了。许凯的鼻子上有了个小小血坑儿,他感激地望着米家树,眼睛里渗透着无限崇敬。
“我们走了,你好好劝劝薛老师。”米家树把风衣递给刘飒,刘飒穿好衣服,换下那双黄色绸子面拖鞋,把鞋摆回鞋柜。
“开车了吗,我送你们?”
“有车,请留步,再会!”
米家树跟刘飒走出了客厅,许凯送客,薛葳冲着门口的米家树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能让所有人听见的话:“真他妈伪君子,不是大脑进水就是阴险毒辣!”
米家树只当是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大铁门被薛葳如惊雷一般使劲地关上了,他们刚刚走到电梯口,薛葳又将门打开,从里面扔出了刘飒换下来的那双黄色丝绸拖鞋,嘴里还骂了句:“破鞋!”
“神经病,别理她刘飒。”许凯嘴上说着安慰刘飒的话,眼睛却是充满歉意地望着米家树,米家树一直保持沉默,他拍拍许凯的肩膀,两个男人都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许凯的眼泪打着转儿没有掉下来,他吸动着鼻子,泪流到嘴里咽了下去,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米家树跟刘飒上了那辆蓝色宝来车,刘飒在车上失声痛哭起来。让她哭够为止吧,她今天被冤枉了,米家树这么想。
许凯目送着蓝色轿车消失在夜幕刚刚降临的枫林大道,纪伯伦的一句话在他脑海里翻腾:伟大的人拥有两颗心,一颗心流血,一颗心宽容。他看见米家树一手开着车,一只手搂着刘飒。
刘飒的儿子出生的时候又赶上了许凯的堂妹许医生值班,没等刘飒问起许凯,许医生就告诉刘飒和米家树,许凯一家人上个月已经移民到新西兰去了。
初冬的阳光温暖地照进刘飒新搬的房子里,照耀着儿子五颜六色的卡通床。外面装修房子的电锯声打破了午后的静谧,这声音奇异地搅动着刘飒的脑海,她忽然记起今天是感恩节,于是找出了她最喜爱的周传雄专辑《男人&海洋》,因为这里面有她去年在许凯那个枫林公寓听到的那首歌。
我的爱是折下自己的翅膀,送给你飞翔……
听着听着,刘飒的眼泪滴在熟睡的儿子身上,她掏出手机,找出“创建短信息”写道:又是感恩节,我儿子雄雄今天满月,感激祝福你我的爱人——永远。
她输入了米家树的手机号码发了出去,手机显示:信息已发送……
她又一次找出“创建短信息”写道:又是感恩节,我儿子雄雄今天满月,感激祝福你我的朋友——永远。
她知道这是一条发不出去的短信,还是固执地输入了许凯的手机号码,手机显示:信息发送失败。她又一次发送,不等看见:信息发送失败那几个字就合上了手机,她轻轻抱起醒来的儿子,和雄雄一起听她最喜爱的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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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名:男人.海洋
词:姚若龙 曲:周传雄
演唱:周传雄
专辑名称:男人.海洋
发行日:2004 年 11 月 12 日
当我抱着你的时候
窗外风起 黄叶飘落以为是浪漫
原来只是 有心在飞走
不懂情人心里想的
爱就瞎了也迷路了想摸索什么
摸到了你 手心的沉默
最痴情的男人像海洋爱在风暴里逞强
苦还是风平浪静的模样
卷起了依恋那么长挥手目送你启航
到你觉得我给不了的天堂
温柔的男人像海洋爱在关键时隐藏
而心酸汇集都敞开胸膛
做远远看护的月光不做阻挡你的墙
我的爱是折下自己的翅膀 送给你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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