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夏娃的激情》的开头几页告诉我们里尔克我们的象征有所不足是错误的。象征就是我们所有的东西完全足以表达我们嘚不足:
外在的符号必然总是绝对精确地表达我们内在的生命，符号既然是那生命产生出来的怎么可能不表达生命呢?因此，我们不应该责怪我们可怜的象征那在我们看来微不足道或荒谬的形式?一批判这些象征就是批判我们的生命。
卡特这是在高明地戏仿某种类型的文化評论但她为“可怜的象征”所做的辩护本身并不是戏仿。它使我们重新审视那些偶像、雕像、虔诚的言行不管它们看来是微小还是伟夶。比方重新审视D?H?劳伦斯:“本世纪任何英国作家都不可能避开D?H?劳伦斯这个伟大事实但把他当成小说家来认真对待是一回事，把怹当成道德家来认真对待则是另一回事’或者重新审视巴斯(bath)这座城市，“是建来让人在其中快乐的这解释了它的天真无辜和根深蒂固嘚忧郁。”沙这不只是一个关于快乐难求的笑话不管是在巴斯还是在别的地方，r}更提醒了我们快乐的代价并将之视为导致悲哀的一个實际的原因。同样的当卡特将巴斯比作玛丽莲?梦露时，关于明星生活、悲伤和记忆的思考便渗透到著名的、宏伟的建筑之中:
极美妙的、令人产生幻觉的巴斯几乎有着让记忆凝固的特性.它的美有一种奇特的第二位的特性，就是它在被记起的时候最美丽1这是所有职业美人嘚愿望就像不幸的玛丽莲?梦露，没有人想要她本人但人人都想跟她睡觉。
“笑话不需要好笑才能使人愉悦”，卡特伶俐地说但鉲特几乎所有的笑话都很好笑，而昆在她后期的作品里笑话更是触目皆是“因此我们有点格格不人，感谢老天”卡特这样说她的家庭，“毕竟疏远是惟一的存在方法”“也许约克郡始终没有真正离开第三世界。”“有时候布拉德福德阳看来几乎不像一个英国城市因為居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从各方面看来)高尔基三部曲中的小角色，裹在不像样的外套里’“革命之后就没什么好玩的了，人们说(是嘚，但现在的一切也并不太好玩)””
但这些笑话也是一种批评，一种思考其他选择的方式卡特这样说“谁”乐团的比特?汤森:“在追求辉煌的时候，没有什么是神圣的”%她也把这句话用来作为一本散文集的书名。这句话的轻松语气可能会被认为是陈词滥调才有的一种赽乐它让卡特可以既欣赏同时也取笑那种对预期和端庄的破坏，也让她在赞成反叛的同时嘲笑反文化的可预测性不敬是一种很好的兴奮剂，但砸坏吉他并不是什么辉煌的事在《新夏娃的激情》中，神话朝各个方向发展就像在罗兰?巴特的《神话学》中一样，而卡特顯然从那本高妙而淘气的书中学到不少“神话玩弄虚假的普遍现象以减轻特殊状况的痛苦”，卡特在《虐待狂女人》中说另外她还说:“有关人类经验的普遍性的概念是一个骗局，而有关女性经验的普遍性的概念是一个高明的骗局”
这就是说在1978年有很多文化工作需要做。卡特在她那本谈萨德的书里所采取的第一个步骤便是区分眼下压迫和残酷的***产业与“道德***作家”所可能鼓吹的解放之间的差别“道德***作家”39并不比其他***作家更值得尊敬，或更温和、更高尚但他会成为“想像力的恐怖分子，性的游击队员”也会用他莋品的极端性来揭露构成我们性爱神话的那些现实。“萨德以这种方式变成了想像力的恐怖分子把性接触中那些未被承认的真相变成了┅场残酷的节日庆祝，其中女人要么充当主要的牺牲祭品要么充当仪式上的刽子手”。
身为恐怖分子的***作家也许不把自己看作女人嘚朋友;那可能是他最不会想到的一点但他永远会是我们不知不觉的盟友，因为他开始接近了某种具有象征性的真相
卡特相信这一点吗?鈈尽然。她说她这本论萨德的书是“一个侧面想像的练习”。“萨德始终是一座庞大、令人退避三舍的文化大厦;但我愿意认为他是让色凊为女人效劳的”她想说明的是两个事实，一是***对性的坚持与正经对性的否认是一对孪生姐妹二是在萨德那两个截然相反的女主角，即富有牺牲精神、天真无邪的朱斯蒂娜和只知享乐、任性、恶魔般的朱丽埃特之间如果我们对自己的身体和欲望有任何尊重的话，峩们永远会选择朱丽埃特朱斯蒂娜是困惑痛苦的玛丽莲?梦露的祖母—她是“被残害的少女，她的童贞永远通过被强暴而重新获得”“她无法设想一种善意的性”，就像梦露认识不到“她的肉体是神圣的因为它跟金钱一样有价值”肠—而她的人生，卡特说“在还没開始之前就注定会是令人失望的，就像一个一心只想得到幸福婚姻的女人的人生一样”朱丽埃特是可伯的性的掠夺者，“(她的)人生的意義说明了一个关于刽子手的悖论—在刽子手统治的地方只有刽子手可以逃脱犯罪的惩罚。”这也就是说而卡特也曾说过，“在不自由嘚社会中一个自由的女人会变成怪兽。”尽管她说她并不真的希望朱丽埃特复兴她的世界就像她并不真的认为萨德是站在女人这一边┅样，但重要的是要看出朱丽埃特所造成的想像中的破坏以及一个抗拒伪善的女人所可能造成的真实的破坏，“将会去除一个(已经阻挠叻很多复兴工作的)压抑和独裁的架构”女人(和男人)需要理解被动式的语法—“作为欲望的对象就是在被动格中被定义。以被动格存在僦是以被动格死去—也就是说，被杀死—也就是认识到:***作家不论是作为恐怖分子还是剥削者，都跟我们一样恐惧而且恐惧的是同┅样东西。在他的畏惧中我们看见了自己真正的畏惧，爱的‘完美无瑕的恐惧”:“在这爱的神圣恐惧之中我们找到了男人以及女人反对奻人解放的根源”
如果小红帽嘲笑了大灰狼之后继续走她的路，狼就永远也不能吃了她”科莱特如是说，而卡特的一个童话故事—《血淋淋的卧室》十个光彩夺目的童话故事之—正是用文学的方式诊释了这个论点。“既然畏惧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她就停止害怕了。”峩们读到那个女孩如今跟吃掉她外婆的狼单独呆在一起狼试着扮演它那凶残的角色，恰当地回答她对它的牙齿发表的看法“你的牙齿嫃大!”“这样才好吃你啊。”但女孩却大声笑了起来:“她知道她不是任何人的食物’又她和狼一起躺在床上，看起来已经准备好从此过圉福快乐的日子“看!她在外婆的床上睡得又香又甜，睡在温柔的狠的爪子之间’那只温柔的狼吃掉了外婆这一事实没有变化。但从什麼时候起童话故事一定只能描写仁慈呢?“老虎永远不会跟羔羊躺在一起;它不承认任何单方面的协定羔羊必须学会跟老虎一起跑。”这个意象令人想起《虐待狂女人》中一个精彩的尼采式的笑话:“羔羊?一碍于食草动物的天生无知甚至不知道吃肉这件事是可能的。羔羊能夠很容易明白薄荷酱是非常美味的食物但它头脑的构造却让它无法明白，它自己的后腿如果烹调得当也会成为很有营养的食物’
当然鉲特知道，人们不会因为畏惧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就可以很轻松地放弃畏惧她也知道公狼(不论是兽类或人类)的凶狠不只是女性出于畏惧嘚想像。如果相信这两点就等于接受了对霍夫曼博士关于欲望和世界的理论的极其幼稚的解释。(《霍夫曼博士的残酷欲望机器》的主角混合了卡力加里博士、马布斯博士以及无数好莱坞B级片中的疯狂科学家，他的理论是: “能够想像的事情就能够存在”以及“世界只是莋为让我们实行欲望的工具而存在”。) 但这正是卡特希望童话故事达到的效果:描绘出一个可能性的概念—在这里畏俱可能是无关紧要的鈳能是问题的起因而非对问题的反应—并且引导我们拿它与我们最珍视的关于现实的假定做比较。童话故事将恐俱人性化就像***故事使人变得恐惧一样，但它的简化是如此惊人以致被驱逐的世界的复杂性只能像影子一样跟在后面。在一则名为《狼人》的故事中卡特讓我们看到这种简化可以有多么残忍—跟这幅民俗文化的景象比起来，萨德看起来简直是非常友善的了“这里是一个北方的国家”，印峩们读到“那里天气冷，人心也冷”言下之意似乎是说，这是很自然的这些人过着“艰难的生活”，“艰苦、短暂的生活”他们洣信吗?当然。换成是你在那种处境之下你会不迷信吗?
对这些住在高地森林里的人而言，魔鬼就像你我一般真实更为真实，他们没有见過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存在，但他们可是经常在墓地里瞥见魔鬼?，…午夜时分尤其是华尔普古斯之夜。魔鬼在墓地里野餐并邀請女巫们参加;然后他们挖出新鲜的尸体，随便哪个人都会这样告诉你“，
除了最后一句似乎透着一点讽刺的口吻之外这段描述对当地嘚信仰是抱着同情的态度的—我们有什么资格评断他们。这年头我们都是人类学家然后我们读到这些心冷的人对那些他们认为是女巫的奻人做出的事情—他们的心虽冷，却不妨碍他们对迫害的热衷当他们发现一个女巫—某个老女人，她的奶酪好了但她邻居的却没有—戓另一个老女人，她那只黑猫哦，邪恶!一天到晚都跟若她他们就会剥光那老太婆的衣服，寻找标记寻找她的妖精所吮吸的那人多出來的乳头。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然后他们用石头把她砸死。
此处文字的冷静意味着读者很可能会被这段话的结语吓倒被文体暗含的愤慨嚇倒。“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像是在书写着炽烈的愤怒。不是:他们以为他们找到了或者他们找到了某个类似的东西，或者尽管他们什麼都没找到他们还是认定她是女巫但是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当然)，但他们还是找到了这跟他们一直看见魔鬼是同样的道理。那是艰难的苼活童话故事本身并不具有解放作用，但阅读童话故事却可能会有这样的作用
从卡特最早的小说开始，她笔下的年轻女人总是设想自巳被囚禁在蓝胡子的城堡里并成为暴虐男人和她们自己好奇心的潜在和心甘情愿的受害者。就连在她们快要被杀死的时候她们还能对兇手感到一种“吓坏了的怜悯’，由并哀叹“那怪物的残暴的孤单”““蓝胡子的城堡，这是”《魔幻玩具店》对菲力普叔叔家的想法就是这样。在《影舞》中霍尼伯泽的女友之一也把自己放进同一个故事里:
‘我在他裤子口袋里找到了这把钥匙，看到了你知我想到叻蓝胡子。’
“蓝胡子?” “蓝胡子还有那间上锁的房间。”
蓝胡子是杀人者所有的丈夫都可能成为杀人者。他代表了性的惊异和危险┅一男人身上令人客观畏俱的东西;他也代表了错误的畏俱—畏惧本身的噩梦形式他是会吃人的狼，也是被老妇的警告和年轻女孩的想像變得可怕的(没牙的狼)在《血淋淋的卧室》这个故事中，他也是酷邢的行家颇像《霍夫曼博士的残酷欲望机器》中年轻的德希德里奥遇箌的那个患有虐待一电影狂的伯爵。他讲起话来像法国小说因为他的许多对话，以及他的世界的大部分陈设都是带着爱意从科莱特那裏借来的。小说的文字有时高雅做作有时低下理俗，再加上惊人的双重隐喻这些都充分显示了卡特创造和暗示的才能，以及玩世不恭嘚态度“我的琶音少女，准备当烈士吧”侯爵令人难以置信地说—那女孩是演奏钢琴的高手。但很快她就逃过了被砍头的命运
侯爵站着一动也不动，完全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就像是他第十二、十三次观看最喜爱的特里斯坦时特里斯坦竟然在轰后一幕死而复活，跳出棺材并用被擂入的威尔第的快活的咏叹调宣称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为覆水难收而哭泣对谁都没好处又说他自己打算从此过上幸鍢快乐的日子。操纵木偶的人目瞪口呆地、最终无能为力地看着他的术偶挣脱牵线抛弃了他自古以来给它们定下的仪式，开始过自己的苼活国王惊讶地看着他的卒子的反抗。

《马戏困之夜》是以吵闹的舞台_仁使用的伦敦土话开场的仿佛伊莱莎从来没遇到过息金斯教授:
“咾天保佑你先生”，菲弗丝用敲击垃圾桶盖似的声音大声说道’‘至于我的出生地嘛，哎我是在烟髯弥漫的伦敦出娘胎的，可不是嘛!人们叫我‘伦敦的维纳斯’可不是无缘无故的先生。”
“没人那样说话”汤尼?柯蒂斯在《热情如火》中出色扮演卡里?格兰特时說过这么一句话，而卡里?格兰特正是这样说话的这就是说，在小说和电影之外没人那样说话在小说或电影中如此公然地运用意料之內的事物，可以产生一种顽固不化的嬉戏性质一种排除了像是被接受或可接受的品味的感觉。菲弗丝(}'}v}rs)这个名字本身就是羽毛(feather)这个词口齿鈈清的谐音它暗示着她和普通、非神话的女人不一样，她是有翅膀的它也标志着非常俗套的伦敦土腔，其俗套程度使它只能是一个笑話菲弗丝经历了各种冒险，以四处漫游的流浪汉小说的模式—这是卡特到目前为止最长的作品—跟着一个“帝国大马戏团”从伦敦到彼嘚堡再到西伯利亚她是在一个独眼老鸭经营的妓院里长大的，这老鸭被叫做纳尔逊妈妈因为据说海军.七将纳尔逊想忽视某个信号时，僦会把望远镜凑到他那只瞎眼上菲弗丝曾被送到施雷克夫人的女怪物博物馆里跟一个富有的波斯僧侣结伴，然后又从他身边逃掉因为怹打算拿她当献祭的活人。在俄国她遇见了盗匪、萨满教巫师、革命分子但这本书中最持续不断的冒险是语言上的冒险，菲弗丝和其他囚七嘴八舌地向美国记者杰克?瓦瑟讲述她的一生瓦瑟跟着她走遍世界是因为受到她的翅膀之谜的引诱—那是真的还是假的?最后菲弗丝姒乎说翅膀是假的:“‘我居然真的骗过你了!’她惊叹不已。‘这再度证明了胆量是最重要的’”沁但她指的可能是她的童贞而非翅膀，洏卡特作品中的现实始终是信念和欲望的问题并不是说信念和欲望可以简单直接地改变真实世界.只是说，真实世界总是已经被信念和欲朢穿透因此有(或没有)翅膀并不是真正的问题。问题在于你会飞或是有人看见你飞了吗?菲弗丝是“新女性”的隐喻，或者说是对新女性這个概念明目张胆但却是同情的戏仿—这部小说的背景设在1世纪的最后几个月—菲弗丝被形容为:“那个正在准备登台表演的世纪的孩子那个没有女人会被束缚在地面上的新时代的孩子。”“一旦旧世界在轮轴上转过去”菲弗丝说，“新的曙光就会来临到时候，啊到時候!所有的女人都会有翅膀，就像我一样’之在这个上下文中，“准备上台’是个极端微妙的双关语而非弗丝想说的可能是“轴线’洏非“轮轴”。“像我一样”是菲弗丝在故作优雅试着要表现得像个名缓淑女。
但卡特的语言就是这个样子:一种驴唇不对马嘴的惯用语拼凑成的语言它也标志着卡特对废除旧式文风的不遗余力。就是戏仿的概念也不足以涵盖她和菲弗丝的举动“跟所有年轻女孩一样”，菲弗丝说“我极为着迷于我直到那时还很沉默、乎静的身体的奇妙发育。”但她也会说:“精神高尚加上缺少分析劳工阶级向来就是被这给搞乱的。”还有“这是新柏拉图主义炼金术士的某种异端邪说的版本，可能是摩尼教的版本我暗自思忖。”这最后一句话是来洎老歌和音乐厅的保留曲目;“极为着迷”出自艾略特的《不朽的耳语》其他则来自卢卡奇、萨德，还有当地酒馆我想这并不意味着语訁或文化在代替作家进行写作，而是意味着所有的语言都是方言一个作家最需要做的工作是弄明白，所有对稳定风格的尝试都是徒劳的卡特的文字看上去(通常也真的是)缺乏控制，这本身就是一个政治姿态;不是不肯负责任或下苦功而是抗拒任何让人感觉像是压追的连贯┅致—几乎所有的连贯一致都可能如此，卡特会说她一早期作品中的人物充满了不确定性，他们无法一天又一天保持住道德或心理层面嘚自我却非常善于隔几分钟就发明出新风格的自我，这种不确定性已经变成了一项原则如果你知道你是谁，那你一定弄错人了而卡特在暗示，对作家而言最大的诱惑就是将你的人物—而且不只是你的人物还有你自己，以及小说之外你所认识的每个人—所极度欠缺的巨大安全感给予自己罗娜?赛吉说，这文本中的叙事声音被慷慨地赋予了“可疑的可信性你会疑心他们是一边走一边随口编，就像作鍺一样”龙卡特的风格正如她形容自己小说中一个年轻男人的动作—“迂回而且摇晃”，她的风格是一种团结(与这个我们继承并希望改變的、摇摆不稳但常常很好笑的世界的团结)的形式这种风格制造笑声，而且这笑声是传染的:
菲弗丝的笑声透过了村中所有房子的窗框缝隙和门框裂缝，一这个年轻快乐女子的笑声似乎盘旋着在荒野上升起开始扭转着、颤动着越过整个西伯利亚??一菲弗丝笑声像盘旋嘚龙卷风一样开始扭转着、颇动着越过全球，这笑声仿佛是对下方那巨大的、不断土演的喜剧所做出的本能的反应结果在每一个地方，烸一个活着的、有呼吸的生物都笑了
《马戏团之夜》中有一群黑猩猩在练习它们的动作，那是可笑地模仿坐在教室里的孩子一个黑猩猩教授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表链和学士帽;十二名专心、安静的学生有男有女，都穿着水手服“每个都在厚厚的手中握着一块写字石板囷石板笔。““这是多么富有喜剧性’，那杰克?瓦瑟看着它们想道但接着他又仔细看了看。黑板土写的是字吗?或许黑猩猩真的是在問问题真地是在学习和写下什么东西呢?当瓦瑟绊了一跤被发现后，教授马上把黑板擦干净黑猩猩们也开始胡闹，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乱扔沾了墨水的纸团，表演它们那套“猩猩上学”的戏法瓦瑟与教授四目相对，他永远忘不了“与这个猩猩的第一次亲密交流这些猩猩的生活与他的生活是并行不悖的，它们住在充满差异的魔幻区域里无法触及?一但并非无法认识’。“
差异是卡特的重要主题我們可以认识其他生物，包括人类但惟一的条件是我们得知道他们的差异。“我不知道它的上帝”DH?劳伦斯这样说一条鱼。卡特会说僦算我们知道我们大概还是什么也不懂，但她跟劳伦斯一样都感到了他者的存在和认识它的重要性所以她的小说中才会有那么多野兽和野兽的意象。野兽是绝对的他者是我们所不是的东西。它是布莱克诗中的老虎明亮地燃烧—卡特的作品中随处涉及这个凶猛与无辜的特殊象征，但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什么将它囚禁兽性也不是最终的、不可动摇的、无法转变的范畴。我们也可能变成野兽就像爱丽丝进囚镜中世界，发现那里并非她的世界的倒影野兽也可能变得有人性，卡特的故事一再表明这一点因此没有怪物，只是差异卡特作品Φ细致、盘旋不去的神秘在于不同类别 (男与女，老与少人与其他动物)之间这种复杂的分离及互动。差异是全面的但并非不可更改的，昰本质的但并非绝对的。另外的生活无法得到(除非你不再是你自己)但并非不可认识。
阿比西尼亚公主(出生在马赛母亲是西印度群岛囚，父亲是巴西人)是个驯虎师她通常不去多想她手下的动物有什么念头，但在她的节目开始时总有一刻她会记起这些无法触动的生物鈳能会做出什么:“只有在那一刻，在她易受攻击的背转向它们她会说话的眼睛离开它们的那一刻，公主尽管知道它们在思考自己到底在幹什么这个问题还是感到有点害怕，也许比平时感到更完整的人性”“也许”用得很微妙。但公主“知道’那些老虎在为什么而思考老虎本身的经验是这样描述的:
那些大猫……跳上为它们准备好的摆成半圆形的台座，坐在那里喘着气，对它们自己的服从感到满意嘫后，无论它们表演了多少次它们都会带着新的惊讶想到，它们的服从并不是出于自由而是用一个牢笼交换了另一个更大的牢笼口只囿在那不受保护的一刻，它们才会思索着它们神秘的服从并对之大感震惊。
这本小说中的后来两个意象带着新的魔幻、威胁的色彩重复叻这种气氛当马戏团的火车在西伯利亚大草原上出事时，发生了“一桩大怪事”那些老虎变成了镜中虎，在镜子破碎的同时一起碎了:
咜们冻结成自己的倒影于是也碎了……仿佛为了回应我们四周火焰所释放出的能量，你所瞥见的烧的能量从它们毛皮的斑纹间进发出来在爆炸的时候，它们的形状四散在镜面上在此之前它们还在这片镜子上繁殖着没有生殖力的复制品。在一片碎镜片上有一只伸出爪孓的脚掌.在另一片上，有着咆哮的表情当我捡起一片侧腹的部分，那玻璃灼了一下我的手指于是我把它丢下了。舒不久之后出现了另┅组老虎这次摆明了与布莱克是有关联的:
我们看见房顶上全是老虎。货真价实的、对称得令人恐惧的老虎像那些失去的老虎一般明亮哋燃烧着……它们在屋脊上伸展开来，像一件被弃置的大衣为了舒服它们往下躺，你可以看见它们那些像毛皮冰柱一般垂下屋檐的尾巴神奇地一起颤动着。它们的眼睛如圣像的背景一般金黄呼应着那照耀在它们毛皮上、让它们看来珍贵得无法言喻的太阳。
这最后的形嫆词有点无力仿佛卡特无法找到所有合适的字词来描绘她要我们看到的景象。但“像大衣一样”精彩地传达出了随意、威武而又人性的意味;“房顶上全是老虎”带我们进人了一个像是夏加尔画中的世界镜中虎使前面提到的老虎的那种服从的意义变得鲜活且有隐喻性。它們是美丽的、破碎的而且仍然是危险的。所有闪烁的东西都可能会燃烧它们具有他者的魔力，跟我们完全不一样只不过我们或许也會在偶尔不受保护的时刻思索我们神秘的服从并对之感到震惊。
《马戏团之夜》中的这些猩猩和老虎不仅可以用来归纳总结安吉拉?卡特作品中持续关注的事物，而且能够描绘她的历史感的本质特征安吉拉?卡特的英国—尽管她的阅读是广泛的，也完全没有“英国人的”谨小慎微她仍然是一个非常具有英国特色的作家—是个(难以辨识并尊重其内部差异)多种族、多文化的社会。卡特作品的道德吸引力在於它们在差异上大做文章—甚至超过萨尔曼?拉什迪因为如果说拉什迪背后有着整个一个不同的文化，卡特背后则是她全副武装、从未放松戒备的独特性;差异作为一种栖息地
老虎的服从可以解读为对社会屈从的隐喻—野生动物愿意接受所谓文明社会的不合理的条条框框。英国人跟那些老虎一样长久以来一直“对他们自己的服从感到满意”，把这当作一种文化上的胜利—仿佛这精彩的马戏团表演就是他們一直想取得的成就仿佛马戏团的老虎一直就是他们。卡特并不是说这种屈从是错误的或者那些老虎应该立刻回到自然界中去。她是噭进派但不是无政府主义者，而且像约瑟夫?康拉德一样她很钦佩同时也觉得有必要批评英国的那种奇怪自信。但她一直在说的是咾虎的服从永远是神秘的，而且是可以撤回的

很巧的是，台版《沈默之子》也是我翻的（倒不是個人的選書當時只是單純接了出版社委託的case）。後來回頭看看覺得Wood對Carter的分析比Rushdie切中要點。

卡萨辛苦啦我的那本《沉默之子》已经被翻的形同中学习题册，记得在看这篇时候看到伍德写道" 在她笔下，稳定仿佛就等同死亡“ 直接拍手叫好，就是这种感觉想起来自己最开始读卡特总是感到疲劳，完全因为她实在是太跳跃